可惜,这么大的院子,以后只有一个人住了,唐郁微微一叹。
这一声叹息。
站在唐郁旁边的唐无火,听得清清楚楚。
“不满意?”
唐无火心中一紧。
这可是他千辛万苦收拾出来的房子。
一个人在唐家村跑了一天,找到一间空房,然后费尽心思和唐家老前辈讨价还价。
终于以极低的价格租了过来。
最后自己更是拿着笤帚簸箕鸡毛掸子,忙里忙外将整个屋子、院子都打扫一遍。
可谓是焕然一新。
唐郁你要是敢说不满意!
可别怪我刀丝无情!
唐无火紧紧盯着唐郁,等他给个说法。
唐郁又叹息一声,拍了拍唐无火的肩膀:
“阿火啊,你还小,你不懂…”
唐无火:“???”
我都是二十二了,可比你大四岁。
你说我还小?!
唐郁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像你们这种冰块。
长岁数也不长经验,估计很难懂。
也难为唐门能传承这么久。"
唐无火一愣,我听不懂。
但我知道你在嘲讽我!
看刀丝!
…
唐青仁走进小院的时候。
正看见唐无火正面朝下,被唐郁按在地上。
唐郁骑在唐无火的身上,
一手按着他的脖子,
一手拧着他的手腕,反扣到背后。
“嘿嘿,这下是公平对决,服气了不。”
地上。
银色丝线锋利如刀,到处散落。
看断口,是被巨力崩碎的。
当初在锦城的时候,唐无火就一直不忿。
因为唐郁趁他和细雨斗得两败俱伤之时,进行偷袭,所以才能胜他一筹。
故而他早就有心与唐郁公平地再斗一场。
只是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却听到了唐郁突破先天的消息。
唐无火当时便觉道心不稳,这人什么妖孽?
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先不先天,总要打过才知道。
他刚刚便借口向唐郁出手,想要真正与其一较高下。
可惜,唐郁是真的突破了先天。
而且也是真的克他。
…
当时。
唐无火一手探出,瞬间在唐郁周身布下无数锋锐的银色刀丝,细如纤毫。
若非在特殊的角度和光线下,银丝刀阵根本无法被人觉察。
然而唐郁并未像上次一般抽刀破阵,而是手上泛起一抹金灿光芒。
径直伸出手掌向着虚空之处抓去。
唐无火瞳孔微缩竟然。
唐郁赤手去抓那锋锐无比的刀丝。
这人要么是个疯子,
要么就是有所倚仗。
唐无火知道,唐郁当然没有疯!
只听得砰的一声脆响,紧绷的刀丝竟然被唐郁一手扯断!
锋锐的刀丝在其金色的护体外罡之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唐郁一掌挥出,金灿的气罡摧枯拉朽,大步流星向着唐无火跨去。
唐无火见状,急急运转内力,一股跃动的黑炎,在其周身猛地涌起,明灭不定。
然而唐郁来的更快。
暗藏的刀丝斩在在唐郁璀璨金芒之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切割摩擦声音。
一捧黑炎,顺着无数刀丝隐线蔓延而来,刹那间形成一片密织的火网。
黑色火焰与不坏金身轰然对碰,发出一阵轻微的冲击声。
咦?
只见黑炎又生出了变化,竟然打蛇随棍上,沿着唐郁的不坏金身熊熊燃烧。
更令人惊奇的是,黑炎竟然在烧灼并且消耗构筑成不坏金身的真气之源。
同时有一股意念冲击,让唐郁整个人仿佛置身地狱之中,神魂在遭受炼狱的炙烤。
这黑炎,有意思!
好在唐郁的金刚不坏,浑圆如一,耐得住烧灼。
唐郁周身环绕一层粲然金芒,外面一圈冒着黑色火焰,像一个从地狱爬出的人形炎魔。
他出手极为迅速。
一把将唐无火的手腕抓住,磅礴的力道让其感觉像是被两座大山钳住一般。
唐无火惊了。
这人浑身冒黑炎,怎么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他不及细想,一拳轰出。
想让唐郁撤手。
唐郁也是嘿然一笑,一拳黑炎跳动,内里闪烁着金芒,结结实实地与唐无火一拳对撞。
轰隆一声。
小院里荡起一圈气浪。
震得榕树哗哗作响,翠绿的叶子漫天散落,悠然飘荡。
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
瞬间击溃唐无火的拳劲,击溃他的拳架。
蛮横的力道贯通全身。
好似将他的全身骨架连同灵魂,全都震荡了一遍。
唐无火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
浑身的劲力和真气全都被震散,一时半会凝聚不起来。
然后他就觉得自己一阵天旋地转。
被唐郁按在那儿了。
唐无火侧头看见唐青仁走进来,连忙道:
“服了,放开我。”
唐郁和唐无火两人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东瞅瞅,西看看,装作无事发生。
唐郁笑嘻嘻:
“呦,大伯。”
唐青仁感觉自己额头青筋隐隐跳动:
“阿郁跟我来,去祭拜你父亲。”
唐郁应了一声,走向门口。
临出门。
唐青仁忍不住望向恭敬地立在原地的唐无火,沉声说道:
“把脸上和衣服上的灰,擦一擦再出来。”
呃…
…
唐家村的西边,是一座矮峰。
树木稀少,怪石嶙峋。
一段枯木,一座石碑。
无名无姓。
“这是你爹遗书里的交代。”
唐青仁声音变得深沉,唏嘘。
“他自言是唐家不肖子孙,无颜留名于世。”
“他在遗书有嘱托我去寻弟妹和你。”
“当我找到的那里时,已经是一片废墟。”
唐郁接受的记忆里,隐约有一些印象,最初的流亡是由于流寇来袭。
幸好是母亲带他溜得快,才逃得性命。
坟茔虽然简陋,但是没有一丝杂草,石碑前还摆放了一些贡品。
一看便是有人勤来打扫。
看着眼前的石碑。
唐郁心中虽有感慨,但他毕竟不是原身,未曾与唐青羽有过亲情的羁绊。
故而只觉有些凄凉。
一代武道宗师,最终落得无名收场。
唐郁恭恭敬敬地给唐青羽上了三炷香,略作犹豫地问道:
“我可以为他的墓碑刻字吗?”
唐青仁平静道:
“只有你有资格。”
唐郁无奈一笑,心中回应:
其实,我也没资格。
铮然一声,唐郁拔出黑刀。
刀锋银亮,如万年不化的冰雪。
切入石碑,犹如没入豆腐一般。
唐郁一笔一划书写。
“唐,青,羽,之墓。”
“至少将名字留下吧,
给还活着的人留一点念想。”
唐青仁微微蹲下身子,将石碑旁边几根冒头的杂草连根拔起。
“这里只有我和青容会常来打扫,
你以后有暇,也可常来看看。”
唐郁看着眼前一幕。
冷酷淡漠的唐青仁,难得流露出如此人性的一面,他轻声应是,会来祭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