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淬火石,她故意扯着脖子朝门口的方向喊道。
什宿为难的搓了搓手,他身为下人不好将小公子目前的在卫家的处境和盘托出。
本来昨日拿到苏荛给的淬火石,他的心底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他甚至还劝说道:“一共五块淬火石,公子就算藏上一块宗主也发现不了……不如我们送回四块可好?”
卫琛却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全部送回,多一块也不许留。以前是这样现在亦是这样。”
“可是……”什宿还想再说些什么。
他摆手说道:“让我和宗主说。”
话音刚落,一直隐匿在暗处的黑衣男子已经掀帘走了进来,只见他很是恭敬的俯身跪在了卫琛的面前:“孟梵堂见过小公子。”
而他正是卫禛山安插在卫琛身边,时时刻刻监视一切动静的人。
卫琛难忍的咳了咳:“说过多少次了,我早已不似从前。你也不必守此虚礼,如今只有你我三人还好。但凡事还需多加小心,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编排,那你今日可就惹了大麻烦。”
什宿上前想去搀扶。
孟梵堂却执意跪在地上:“我虽得了宗主之令,奉命看守在小公子身边。但宗主只是一时听信了夫人的谗言才会如此,还请小公子不要暗自伤神。只可惜现在的情况,绝非我一人所能撼动。但能及之处,我一定会为小公子多行方便。”
“无妨。”他的目光瞥向了别处,淡淡的说道,“刚才什宿的犯上之言,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是自然,我尚能分辨清是非,小公子也请放心,我定然不会在宗主的面前嚼舌根。”孟梵堂俯首道,“小公子虽从不和我们提起过往,但你心中的苦楚我们全部看在眼里……什宿师兄的用心,我们亦是感同身受……”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颇为愤慨的骂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卫衍能将良心喂了狗去,我却不能。落井下石之事做多了是要断子绝孙的。”
这句话让卫琛眉心一跳。
“好了,这些话莫要再讲了。”他好心提醒道,“你来到陵安郡也不晚了,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不用我再去教你了吧。”
“梵堂时刻记在心中,不敢忘怀。”说完他已经站起身来,恢复到了原本的神色。
卫琛再次掩面咳了咳,直到手向怀中摸了个空时,才想起那方帕子刚刚拿给了苏荛。
他敛目说道:“这是苏荛交与我的六块淬火石,你且拿去付差吧。”
孟梵堂无声的接过,手却将袋子上攥出了几道勒痕。
“矿脉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从她手上再拿回来……”他现在的状态并不好,寥寥数字似乎抽去了他大多的力气。
他的唇色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下来:“但是此事急不得,如今苏家发现了淬火石,就更不会轻易的脱手了。”
说完他已经甚是疲惫的阖上了眼。
“是。”孟梵堂见状应道,转身退出了房门。
一直没有开口的什宿急声唤道:“小公子!”
他闻声竭力的睁开了眼睛,气息虚浮的说道:“我知你刚才的的好意,想用淬火石缓解我身上的病痛……但他们对于我的身体情况早就了如指掌,你以为淬火带来的变化,能瞒得过他们的眼睛吗?”
“六年的光景都捱了过来,如今再多几个日夜又何妨。现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我们,淬火石只是一个引子……琼楼盛会结束之前万万不能再旁生枝节了。”他轻喃道。
此话像是说给什宿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得。
什宿听完,心中的悲痛愈发的强烈。
他自陪在小公子身边以来,已经见过宗门之中太多的不平之事了。
众人的冷眼和排挤。
就像要将他们二人生吞活剥一般。
他尚且感到难耐,更何况是一直身陷旋涡之中的卫琛了……
他实在想不通为何同为血脉的一家人,居然可以做出这等赶尽杀绝的事情。
一直将卫琛囚于陵安郡,也是害怕被世人知晓真实的情况。
“淬火石虽能缓解一时的难忍,但日他们后定会百倍千百的加诸在我的身上,既是如此不如从一开始就绝了他们的念想。”他平淡的叙述着残忍的事实。
“可是,苏小姐那边怎么办?”什宿哭丧个脸,“她明日来了见不到淬火石肯定会追问的……”
听到苏荛的名字,他难能的勾唇笑了一下。
“和我想到了一处……”他轻喃道。
想起她今日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己,似乎和想象中的模样并无差别。
早在来奚照江之前,他就对苏荛在骊州的事迹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更加验证了他心中的猜想。
她是善良的、敢于舍身于水火救济世人的存在。
就算将所有集结于世间美好的词汇,全部放在她的身上依旧远远不够。
许是久陷深渊当中让他开始变得畏惧阳光。
他原先想要借助于她的想法这一刻不攻自破。
……
苏荛举手在什宿的面前挥了挥,轻声唤道:“什宿?”
他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了神:“小姐……”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她收回手,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他为难的看了看身后,里面迟迟没有传来卫琛的声音。
她见此情形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没事,我知道这些都是小公子交代你的,但是我今日既然来到了这里,也就自然有留在此处的理由。有句话叫礼尚往来,小公子是不是也要给我一个不能来的理由呢?”
说完她还夸张的用手敲了敲腿:“唉,站的有点久,腿都酸了。”
话音刚落她试着挪动了一下步子,接着故意一个踉跄:“什宿,快扶我一把。”
什宿听话的将手臂伸了过去。
正当她的手快要搭着上面的时候。
一直沉寂的里面,传来了卫琛的声音:“什宿,请苏小姐进来。”
明明与平常并无区别的话,就连语气也是一样的淡漠。
但什宿就是能听出了他言语中的不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