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实在是惜才,所以话也不自觉地多说了几句。“你的天赋很高,但是古画修复这一行,就算是天赋异禀,也需要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正所谓,耐得住寂寞,才守得住繁华。”
古画修复这一门手艺,要真正能学“精”就是日复一日修复古画,这个重复的过程,对于很多人来说,单调,艰苦,枯燥无味。而且,不仅仅是这样,这门手艺比任何一门手艺耗时都长,从入门到精进,有可能是三五年,有可能是十年二十年。
人大多都是趋利避害的,轻松无障碍的阳光大道多人走,一路荆棘坑坑洼洼的小路几乎没有人愿意继续前行,所以,这就导致学这一门手艺的人很难会十年如一日地坚持下去,他们大多因为苦,因为累,因为权衡利弊之后觉得付出与收获不对等等等各种原因选择在中途放弃。
整个华国,包括民间,从事古画修复工作的人不到区区五十人。
徐老带过的徒弟很多,他这一辈子也想要尽可能地将他这一门手艺传承下去,但带过那么多徒弟,能坚持下来的,也不过是凤毛麟角的三两个。
说着,又拍了拍南溪的肩膀,鼓励道,“我希望你不辜负你的天赋,学好这一门手艺,之后能为国家文化的传承事业发光发热。”
南溪觉得老一辈的人,是将爱国刻在了骨子里,点头开口,“徐老,我会好好学的。”
因为徐老一席话,情绪也不自觉地被鼓舞,甚至一腔热血就想现在就将这一门手艺学精学好,可是也明白任何事情都要循序渐进,不过学起来更有干劲了,就连中途休息的时间也逮住了不松懈地研究相关的知识,整个人就跟钻进书里去了一样。
徐老也挺欣赏南溪,学东西脚踏实地踏踏实实,做的永远比说的多,不会说一大堆空话套话,眼高手低,只说不做。
最后,还将自己轻易不外传的独门“徐氏胶”传授给南溪。
需要修补的古画,大多残破不堪,需要胶水去接缝填洞。化学胶水诸如不干胶里面有化学物质会腐蚀天然纸张,对古画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古画修复的是手艺人自己制作的天然胶水,国语称为浆糊。
而徐老之所以在古画修复手艺人中独一无二,就是因为他自制的“徐氏浆糊”比化学胶水粘合程度更好,这也是他秘而不传的独门手艺。
接下来的时间里,南溪跟着徐老调制“徐氏浆糊”,在徐老的讲解下,她才知道就那么一点“徐氏浆糊”调制的材料居然有十几种,作为底料的面粉,金粉,再加上避虫用的麝香,花椒,冰片诸如此类,而且所有原料加在一起,经过九九八十一次不断的搅拌最终才调制而成“徐氏浆糊”。
不禁有点感叹,这古画修复每一步都是细活。
接下来,南溪根据徐老的讲解,开始调制“徐氏浆糊”,毫无疑问第一次失败了,毕竟这调制过程,不仅仅原料配比要精准,而且搅拌时候的力道也要掌控好,最后搅拌得手都酸了,就连笔都拿不起来,却没有抱怨一句地继续埋头再来。一直觉得学东西就要有学东西的样子,没有任何一条路是容易的,而且既然徐老相信她,选择将这一门轻易不外传的独门手艺都传授给她,她自然不能辜负徐老的期望。
就没想到徐老给她传授“徐氏浆糊”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整个江城考古研究所都传遍了。
“我听说徐老这个“徐氏浆糊”的秘方还属于保密的秘方,轻易不外传,没想到就传给南溪了。”
“我们江城考古研究所之后很可能又出一个古画修复的权威专家呀!”
周围都是这些或赞叹或羡慕的议论声中,鲁丽听着就觉得忿忿,就不懂为什么南溪就占了所有的好,就连徐老轻易不外传的秘方,都传给了南溪,明明这些都属于祖传的秘方,价值不菲,而他跟南溪非亲非故,却愿意教授给南溪。
这些南溪自然不知道,等调制出来勉强能用的“徐氏浆糊”,才心满意足地出修复室,这时候已经下班好一会儿了,看着外面的夕阳只觉得时间一晃而过,感觉这一天还没做什么。
还没来得及感伤时间匆匆,出门就看到来接她的顾之年,心情立马高兴起来,飞跑着过去。
顾之年在门口等了好一会才看到南溪像个蝴蝶一样扑过来,而且脸上还带着笑,本来还担心了一天她第一天到这边来不适应,这会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摸着她毛绒绒的脑袋就问,“今天第一天上班怎么样?”
南溪自动忽略了鲁丽以及殷晓灵等等的不愉快,乐呵乐呵地开口,“很好呀,学了一天的东西。”
说着又将徐老将不外传的“徐氏浆糊”也教授给她这件事告诉顾之年,然后仰着头很是骄傲地看着顾之年说,“等我学会了这门手艺,我就能跟我爸妈一样,也到国家需要的地方去,能像他们一样给国家出一份力了。”
顾之年听着南溪这些话,也为南溪觉得高兴,高兴之余心里也很复杂,其实他心里是不太愿意的,毕竟就挺自私地想到要是南溪像是凌昊或者沈淑仪一样,一年也没有几次回家里,他跟孩子甚至也见不了南溪几次。
上次就那么短短一个月时间没见都觉得时间漫长得像过了几个世纪,他都不敢想象要是一年见不了南溪几次的时候会怎么样。
但看着南溪那亮晶晶的眼神却是沉默着没说什么,不愿意打消南溪这一份热情。
回家的路上,广播里放起了国家时事,其中就有关于云城的消息,说是边界的地方又起了动乱,好像还死了人。
南溪听着心就揪了起来,记得凌昊去的也是云城。而且,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任务内容是什么,但知道,肯定不会很安全,毕竟她们现在岁月静好,就是有人在守护这一份岁月静好。
越想就越是害怕,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根本就联系不上,也没有地方去打听消息。
顾之年听到这个广播,下意识地看向南溪,不可避免就看到她眼睛红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