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天却没急着回应张小苒的话,反而在一眨不眨的望着立于浪头的林婉婉,有些目瞪口呆。
张小苒也这才仔细端详了林婉婉一遍。
欧耶等人,同样如此。
但无一例外,望向林婉婉的眼神,全都充满惊讶。
此刻,残阳已落,天色昏暗。
立于浪头的林婉婉,面白如纸,湿发浮动,四肢齐全,却仅有一只完好的眼睛!
没错!
林婉婉,右眼缺失,只有一只左眼!
“放过我家婉婉!放过我家婉婉!我夫妻二人的性命,尽管拿去!放过我们的女儿!”
却在这时,另一艘船上的那个渔夫,忽然冲着叶凌天跪地求饶。
显然……
他将叶凌天误认为了想要杀了他女儿的坏人。
“他们夫妇,早就知道林婉婉在湖底?”
张小苒这才后知后觉。
否则……
以目前的天色,那对渔夫夫妇不可能看清楚林婉婉的样子,更不可能在林婉婉出现的一瞬,惊呼一声“婉婉”!
嗖!
“叶浮生是我的父亲,杨慈是我的母亲。”
叶凌天脚尖一动,再看时,已经落足在渔夫身前,将渔夫扶了起来。
“叶浮生、杨慈……当年救我女儿的那对夫妻?”
渔夫惊愕。
哗啦!
林婉婉已经来到了叶凌天等人所在的船上,却是全身颤抖,未发一言,仅存的那只眼睛在一眨不眨的看着叶凌天,另一只空洞的眼眶当中,有湖水流出。
“失语了?”
叶凌天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了林婉婉。
显然,叶凌天也没想到,林婉婉会是这样一种状况!
此前他“平白无故”看了湖面那一眼,正是因为林婉婉有意动了一下手腕上的铁锁,并且聚气传音,对叶凌天说了一句,“师……哥,我……是……你……母亲……的……徒……弟!”
“被困在这湖底两年多了,不失语才是怪事!”
这时,那个渔夫的妻子,已经连忙从船上找来一条浴巾,裹在了林婉婉的身上,含着泪颤抖道。
“妈!”
林婉婉艰难的叫了她一声。
“没事了,没事了啊婉婉,咱们搬家,咱们今晚就搬家,离开这里!”
林母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泪水如织,却还是不断的擦拭林婉婉身上的湖水,这是一个十分坚强,且忍辱负重的母亲。
叶凌天在旁边看着,为之动容。
林婉婉却摇摇头,再次看向了叶凌天,仿佛有很多话想对叶凌天说。
“婉婉,你先平静一会儿。”
叶凌天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谁都能听出来,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到底是谁?
将林婉婉的一只眼挖去?
还把她困在了湖底?
而且足足被困了两年多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如果不是看出林婉婉已经突破了地境,只怕泡到现在,连血肉都不会存在了。
“走吧,去那边,有什么事,你问我!”
林父深吸了一口气,对叶凌天道。
“这两年,您和尊夫人,一直在照顾婉婉?”
叶凌天心情复杂的和林父走到船头,低沉的询问道。
同时,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两座铁塔,林婉婉此前被困在湖底的位置,正是那两座铁塔的中间区域。
“那两座铁塔,可是江南这边出了名的湖上奇景啊,可谁又能想到,底下困着我的女儿?”
“这两年多,我和她妈在那铁塔底下那四根铁锁上,挷了软管,每天向女儿输送氧气和食物,两年三个月零七天了!”
“她妈本来是在岸上开小卖部的,当年出事以后,就跟我每天上船,但我们也是只敢在午夜没人的时候,伺候我们的女儿!”
“一天一顿饭,三天一换衣,拉了尿了,她妈也潜水给她清理了,倒也没让她丧失活下去的希望,只是,我们无能啊,只能为她做这些了。”
林父颤抖的点了一支香烟,狠狠吸了一口,咬牙切齿道。
叶凌天沉默。
“唉,归根结底,还是我们夫妇两人把孩子害成这样的,孩子小时候就异于常人,说是能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一开始,我们就觉得是孩子调皮呢,但后来种种迹象表明,呵呵,还以为我们有福了!”
“然后,拿孩子赚钱,把孩子当成了赚钱的机器,再后来,我这个当爹的就飘了,带着孩子不停的去赌石,有一次喝醉了,还跟人炫耀……”
说到这里,林父没再说下去了,蹲在船板上,哭的跟个狗一样。
“谁挖了她的右眼?”
叶凌天问。
“不知道,只知道是个蒙面人,当年他把我女儿困在湖底,还让我们夫妇俩亲自看着,说我们如果把这事说出去,就把我们女儿做成人彘,扔到药缸里泡着,当时那人还当着我们的面,把我们的小儿子给杀了,而且杀之前,还挖走了我小儿子的一对眼!”
林父泣不成声道。
叶凌天没急着再多问什么,忽然对身后跟上来的张小苒道:“跟药三儿说说这边的情况,让他转告老罗,从今晚开始,二十四小时盯着这里,再派两个你信任的人,易容成婉婉父母的样子,在这里候着,哪怕守株待兔,也要把害婉婉的那个蒙面人等来!”
“是!”
张小苒破天荒的没多说什么,直接应了下来。
“先上岸吧,我给你疗完了伤再说。”
叶凌天又对船尾的婉婉道。
婉婉点点头,无言。
“岛主,青城山的严禄蕃,怎么处置?”
欧耶忽然询问。
“他按照我说的办了吗?”
叶凌天反问。
“办了。”
欧耶道。
“片了,喂鱼。”
叶凌天道。
“是!”
欧耶道。
不到半小时,叶凌天一行人,便到了林家,位于太液湖附近一片为数不多的平房区。
接着,在叶凌天的疗愈下,林婉婉除了已经失去的右眼,其他伤势皆被治好,而且还没等叶凌天开口询问……
“北邙密宗的人!”
林婉婉竟主动说道。
“北邙密宗?雪国,北邙密宗?”
叶凌天皱了下眉。
“江南陈家祖上,以前在大夏失势后,去了北邙,两年前,他们找到了我和我师父,在北邙山打了三天三夜,我师父为了保我,与那个北邙密宗的黑衣僧人两败俱伤!”
“之后我怕我师父再遭到伏击,就把那个黑衣僧人引到了别处,我以为我能杀了他,但是关键时刻,又有几个老家伙出现,和那个黑衣僧人联手将我打败!”
“再后来,他们把我带到了江南,想把我的双眼挖走,但可能也是怕出现意外,只挖走了我一只右眼,说是要把我的眼睛移植给另一个人,让那个人洞察叶家古图的玄机!”
林婉婉道。
“你跟我母亲分开的时候,我母亲怎么样?”
叶凌天急问。
“已经好很多了,因为出事之前,我每天都会利用道眼观察她的迷走神经,然后她让我怎么治疗,我就怎么治疗,出事前十天半个月的除了偶尔发一次疯,基本没什么大问题,她最后是中了北邙密宗的一记金刚掌,我离开时看了她一眼,应该伤不了根基!”
“但这两年,她应该也在找我,或者还是帮你去处理那些潜在危险了,但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会被人带回了江南,而且你也回来了!”
林婉婉知无不言。
“明天江南举行药石大会,陈家的陈百草,想用山海图引我过去,你觉得,我母亲会知道这件事吗?毕竟是关于山海图,而且药石大会如今的影响力,也不一般。”
叶凌天沉默了片刻,忽然这样道。
“有这个可能,保不齐陈家古族的人也会出现,前提是,他们把我的那只眼给人移植成功了,一旦成功,他们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林婉婉凝重道。
“养精蓄锐,明天杀人。”
叶凌天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林婉婉的肩头。
“师哥,我,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林婉婉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这样道。
“什么事?”
叶凌天愣了一下,问道。
可就在这时,韩小圣打来了电话。
“怎么了?”
叶凌天问。
“他m的,也太乱了,怎么还有北邙密宗的事?”
那头的韩小圣道。
“什么?也就是说,北邙密宗的人,去找姜东潮了?”
叶凌天皱眉。
“是啊,我刚要假扮姜家古族的人过去呢,北邙密宗的人出现了,北邙密宗的人见过姜家古族的不少人呢,我要是冷不丁的过去,保不齐会被识破!”
韩小圣道。
“把你的位置发我,我亲自去一趟。”
叶凌天杀意凛然道。
与此同时,江南楚家别墅,却还算祥和,严禄昌的尸体,还有他那些同伴的尸体,都已经被处理完了。
楚如雪坐在别墅客厅的沙发上,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而且一直在担心叶凌天的情况,因为总觉得叶凌天不可能在太液湖吃鱼!
甚至,还冒出了前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反倒是今天去参加晨曦生日的江家江雨竹,一副见过大风大浪的样子。
甚至,江雨竹还磕起了瓜子,甚至还忽然对楚如雪道:“楚如雪,你说你家那口子什么玩意儿啊,你刚刚都差点被杀了,他还有闲情逸致在太液湖吃鱼呢,照我说,离了得了!”
楚如雪愣了愣,看了江雨竹一会儿,忽然道:“滚!”
“什么话这叫,好心来开导你,让我滚,不过该说不说的,我觉得啊,就叶凌天那牲口,肯定有很多事瞒着你,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坦诚!瞧他现在那样儿,消失了七年,回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江雨竹嗑着瓜子没心没肺道。
“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不过……我看你这些年也不结婚,你是不是惦记我老公呢?干嘛呀?好端端的挑拨我跟我老公的关系!”
楚如雪狐疑的看了江雨竹一会儿,语出惊人。
“啥?我惦记他?姥姥!你老公放个屁都是香的?是个女人都爱他!再说了……我,我这些年为什么单着,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不然你当年都被烧成什么熊样了,我一直守着你?!”
这样说着,江雨竹居然把她的“咸猪手”,放在了楚如雪的大腿上。
“……”
楚如雪俏脸一抽,看向江雨竹的眼神,很是吃惊。
只怕现在叶凌天就算死外头,都不会想到,他在外面做事,他家后院起火了,而且让他后院起火的,还是他的发小江雨竹!
“别开玩笑!”
楚如雪打开了江雨竹的手,心头如小鹿乱撞,起身就要去太液湖找叶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