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在洞天福地里调整情绪的时候,墨浩言带着人在查案子。
句芒神像上面的白磷到底是不是柳仙庙的庙祝所为?
必须得找到证据,才能服众。
墨浩言先去了趟柳仙庙,发现汪庙祝并没有来上工。
又去了他家里也无人。
询问了邻居,说是昨天早上离家后,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墨浩言心底微沉,有种预感。
这汪庙祝恐怕已经死了。
果然不出所料。
墨浩言带着人,顺着他日常上下工的路线寻找。
最后在绿水河的桥洞里,找到了汪庙祝的尸体。
幸亏最近并不是绿水河的汛期,河水流动慢。
汪庙祝的尸体被拦堵在了桥 洞里。
要不然直接漂在河面上,肯定会惊吓到河两岸的商家。
墨浩言去的早,除了贩夫走卒,大部分商家都还未开门,自然也没能发现,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他将尸体带回,经忤作检验,乃是畏罪自杀。
他们随后搜查了汪庙祝的家里及柳仙庙里休息的厢房。
最后找到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五六方粗制绣帕,上面亦有白磷燃烧过的痕迹。
不过烧毁的地方都各有不同,看起来就像是在做实验。
二样是藏在厢房荷花缸里的防水油纸包。
里面大约还剩一斤左右的白磷。
那防水的油纸包上面还写着平安戏班字样。
白磷的燃点低,必须保存在很寒凉的地方才不会自燃。
这些内容在景国太祖皇帝所著的《异物志》上面都有写。
如他们这样的小县城,白磷一般都是用在戏班子排神仙鬼怪类的戏时。
会用白磷制作出五颜六色的光或是雾,来渲染戏的情境,让观众产生代入感,新鲜感。
不过因为这玩意儿有毒,就算是戏班子想要用,也得提前向官府备案。
墨浩言立即返回县衙查了档案,发现平安戏班在一个月前,的确申请备案了购买白磷事宜。
但是三天前的早上,平安戏班班头过来登记到货白磷数时量,竟然与备案的时候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墨浩言当即便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他喊来登记档案的书吏,直接用精神力威压上去:
“贾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帮着平安戏班,弄虚作假。
说:到底收了对方多少好处,竟敢阳奉阴违,瞒报白磷实际数量?”
贾义做了坏事,本来就心虚。
只想着能糊弄过去就好,没想到少爷火眼金晴,这么厉害。
之前听其它捕快说少爷擅刑狱,他还不怎么相信。
觉得是那些捕快衙役为了讨好墨浩言,故意说的呢。
现在才知道,竟然是真的。
贾义吓得卟嗵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磕头求饶:
“公子饶命啊,都怪小人一时鬼迷心窍,犯了大错。
小人说,小人什么都说,求少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念在我是初犯,就饶了我吧。”
贾义当即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平安戏班新来的角儿戏功好,身材好。
这书吏贾义看过一场预演后,就迷上了。
平安班主答应他,只要他肯通融通融,不要把审查手续弄得那么严格。
到时候就让这新来的小角儿,单独给这位贾义唱上一晚上,再陪他喝几盅酒。
美色误人哪。
贾义当即就昏了头脑。
没有核查白磷重量及数量,直接就盖了官府的合格印章。
墨浩言冷哼一声:“对方可有告诉你,为何实际收到的白磷,数量与重量出现了误差?”
贾义赶紧擦了额头的汗,点头如同鸡啄米。
“有!事后班主请我和镖头一起喝酒,喝多了之后,他才说出了原委。
平安戏班托长风镖局押运那批白磷,一路都风平浪静。
只是他们到达绿水县的时候,已经宵禁,没有办法进城。
只能暂时去城外不远处的柳仙庙落脚。
据那镖头说,当晚也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那汪庙祝给他们掌了灯,拿钥匙开了厢房的门之外,都不曾靠近运送白磷的水箱。
可是镖局把东西送到平安戏班,进行交接清点的时候,
却发现白磷水箱里的东西,有一个,从白磷防水包变成了石头。”
平安戏班打算在绿水县排十场春神下凡的戏。
每场戏至少需要一斤半左右的白磷来制造烟雾。
十场就是十五斤。
为了防止百姓加场,又额外多买五斤,共计二十斤。
每只水箱装两斤,共计十只水箱。
平安戏班一个月前在官府备案的也是二十斤。
但现在莫名其妙少了两斤。
平安戏班的班主,头都大了,人都吓傻了。
白磷可是有毒的,这莫名其妙少了两斤。
如果被人偷去害人了,他们岂不是也要沾染上是非?
平安戏班的班头,也想过要报官,
但又怕官府的人在自己戏班子里出入,
会让其它的百姓以为他们犯了事,从而不敢来看戏了。
毕竟到绿水县来排戏的戏班子,不止他们一家。
为了赚钱,为了名声,班头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索性出点钱,买通审核书吏,让他高抬贵手,帮着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就好了嘛。
等祭祀春牛节一过去,他们远远的就离开此地。
相信在没有重大案情的情况下,绿水县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跑外地找他们麻烦。
偏偏这班头怕什么来什么。
这丢失的白磷倒是没有害死人,但却烧毁了祭祀要用的句芒绣像。
墨浩言听完书吏的话后,就命人把贾义和平安戏班的班头,一起抓了起来,下了大牢,听候发落。
至此,狱卒案,白磷丢失案,庙祝投水案,以及绣像自焚案,都水露石出了。
全都是福王的阴谋。
为的就是要破坏行春大典,为他自己的谋反做准备。
墨浩言整理好案情报告,就立即朝着自家父亲汇报了。
他当原主随身灵的时候,看见过这父子俩的处事方式。
说是父子,却更像是上级和下属。
因此他现在模仿起来,也丝毫不会出错。
反而因为他对墨阳冬没有真正的父子之情,他做的比原主更好。
这也让墨阳冬更加欣慰,觉得儿子成熟了,长大了。
墨浩言朝着墨阳冬拱了拱手道:“父亲,福王的阴谋,接二连三被我们拆穿,我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有后招。
灵夫人及四位绣娘的安全乃是重中之重,千万不能让她们有意外。
县衙里捕快数量有限,且不能全信,毕竟杀死狱卒的人还没查出来。
对方能够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必然有内应。
我建议请大姐夫帮忙,从驻军里抽调好手,前来支援。”
墨阳冬的大女儿墨如雪嫁给了一名驻军校尉。
别看他官阶低,但于战术上却颇有见解,十分受上官看重。
只要有机会,立下战功,定然会化鲲鹏,一飞冲天。
墨浩言想了想又道:“驻军没有圣命不能私自调军。
福王的事情,在没有明确证据前,也不能泄露,以免打草惊蛇。
正好最近官府张贴了布告,要为三姐征选护卫。
不如跟大姐夫说:
请他借调几名军中好手,来当教官,帮着训练这些新征收的护卫。
这样说出去也名正言顺,也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墨阳冬眼睛一亮,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好!此计甚妙,我这就派人前去驻军营地。”
墨阳冬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儿子。
“言儿,自从元宝村山歌比赛后,你就成熟稳重了不少。
待人谦虚,喜笑不形于色,做事细致,处处以德服人,颇有君子风范,
不再像以前那样幼稚,目下无尘,眼里只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你有这样的变化,这样的成长,为父十分欣慰,望你继续保持。”
“是,父亲。”墨浩言依旧面无表情,不卑不亢。
并未因为被父亲夸奖了,就高兴的笑出来。
这让墨阳冬更满意了。
墨浩言继续说道:
“父亲,大姐夫的人恐怕要明天才能到。
今天晚上,我有种预感,恐怕会不太平。
捕快的功夫有限,恐怕无法抵挡福王的杀手。
我想动用姑姑送给我的影卫,派他们去保护灵夫人一家,及四位绣娘,父亲意下如何?”
墨阳冬微微皱眉。
“这影卫是娘娘为圣上挡刀之后,圣上送给娘娘的。
因娘娘重视你,又将一半人手拨给了你。
你以前一直不愿意动用他们,连县衙都不准他们进。
今天怎么想通了?”
墨浩言面无表情,沉声道:“此一时彼一时,姑姑的影卫个个功夫高强,自然要用在关键的地方。”
墨阳冬欣慰的点头:“好,就依你所言。”
墨浩言又是一礼,倒退两步,这才转头离开了墨阳冬的书房。
墨浩言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从书架的一处机括里拿出一块印信,一个玉哨。
随后墨浩言骑马离开了县衙。
一路风驰电策。
墨浩言来到了一个山坳里。
再往前走遇到断崖。
墨浩言平静看着断崖下方弥漫的白雾。
他拿起玉哨吹了起来。
玉哨的声音时而短促,时而幽长,如同奇特的鸟鸣。
没过一会功夫。
断崖下方的白雾里,就好像凭空漂浮出一只巨大的铁篮子。
铁篮子与崖壁齐平的时候,墨浩言面不改色的跳了进去。
铁篮子开始下降,渐渐的墨浩言整个人也消失在崖壁的白雾之中。
铁篮子不知道下降了多久。
墨浩言站在铁篮子里,打量着四周的情况。
尽管他当随身灵的时候,跟着原主来过好几趟,但还是赞叹不已。
古人的智慧真的很厉害,这机关设计的真是巧夺天工。
当白雾渐渐稀薄的时候,墨浩言的耳边也逐渐传来人声。
打拳训练的呼喝之声。
当墨浩言所站的铁篮子,降落在平台之上时。
那在训练的黑衣人们,立即集结到了一处。
他们都朝着墨浩言跪了下去,双手抱拳,齐声喊道:“参见公子!”
墨浩言没有走出铁篮子,而是就这样单手背负在身后,语气极为淡漠的说道:
“自姑姑将你们调拨给我后,我就没有用过你们。
你们或许会以为,我是瞧不上你们而心存疑惑。
但!
并不是。
我一直没有动用你们,恰恰正是因为,我知道你们很厉害。
你们是一把锋利的好刀。
好刀就要用在关键地方。
而现在,就到了这生死存亡的时候。
本公子可以相信你们吗?”
黑衣人齐声喊道:“誓死护卫公子!”
墨浩言知道,原主的确是有些自负,觉得他姑姑小题大作。
加上他自己也会功夫,便觉得用不上这些影卫。
因此只把人安排在此处训练,一直未曾召唤过他们。
但原主也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这正好给了他洗白的机会。
“诸位,你们的任务,就是保护灵夫人一家,以及四位绣娘。
其它的事情都不需要理会。
哪怕是我,或是我的家人出了事,哪怕是县衙被人炸毁了。
你们也不能擅离岗位。
若是灵夫人一家,以及四位绣娘出了事,那就是你们的失职。
你们就以死谢罪吧!”
领头的黑衣人眼神中满是不同意:“公子,您这是为难小人。
墨妃娘娘给我们的首要命令是保护公子及您的家人。
那您和您的家人安危,便排在第一位,是谁都越不过去的。”
其它黑衣人也连声附和:“是呀,公子是墨妃娘娘最重视的侄儿。
只有您值得我们护卫,那什么绣 娘算什么东西,哪个牌面的人物,也值得我们费心?”
墨浩言的脸色立即一冷,精神力一分为二。
一部分化作大山朝他们背部压去。
一部分化作针尖,直接刺向他们的太阳穴。
两排十六个黑衣影卫,顿时觉得被压了一座大山。
太阳穴还突突作疼,好像被针扎 一样的痛楚。
他们心中满是惊骇:
墨少爷的气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大了?
明明上次见面,墨少爷还是普通的公子哥一位。
半柱香功夫没到。
几个内功稍弱些的黑衣人,就直接痛晕了过去。
其它内功稍微强些的影卫,也是抱着头在地上打滚。
领头的影卫吓得半死,再不敢拿墨妃的名头来压墨浩言。
他立即额头贴地的磕头求饶:“小人知道错了,请公子高抬贵手,饶了我等吧。”
能出声的其它影卫,也虚弱之极的跪着求饶告罪。
墨浩言冷哼一声:“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真以为我拿你们没办法?
当姑姑把你们调过来的时候,你们就该知道,谁才是你们真正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