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克道人流涌动。
卓瑶站在酒吧门前看着往来人群，又看着向自己赔罪的陈继祖，表情转怒为笑。
“身后就是东福小弟，看大哥对一个女人赔罪，会不会看不起你？”
“需要通过欺负女人才能维持面子的男人，才真的会让人看不起。我再说一遍啊，刚刚在厕所，因为只有我和铁狼。而且他那个混蛋呢，说得出做得出，我不得不……”
卓瑶打断陈继祖：“他什么人我很清楚。你真打算送他妹妹去养和？那里收费并不便宜。”
“拜把兄弟，他妹妹就是我妹妹，而且他妹妹的遭遇很惨的。铁狼虽然坏了那么一点点，但是对他妹妹没话说。不过大嫂你穿这么漂亮就一定要注意安全，这里不是只有铁狼，也有很多人狼啊。”
卓瑶看向走来走去的人群：“如果这时候有人过来搭讪我，或者更直接一点，问我一晚上多少钱，你会不会动手打人？又或者拿出刀来恐吓？”
陈继祖也笑了：“我手下那么多小弟，这种事不需要我亲自动手。能开玩笑就证明你原谅我，我非常感谢。你是个好人，不应该和坏人混在一起。我真希望你知难而退。”
“你知不知道，港岛有多少社团希望和我合作都没机会？”
“我当然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想害你。我捞偏门的，没资格算好人，但不代表没有原则。我的原则就是，不坑自己人。”
卓瑶这次彻底被逗笑了。
“这么说你当我自己人了。那好，我也当你自己人。我父母移民到英国，我弟弟跟在他们身边。他年龄和你差不多，都是小孩子。”
“这么说我运气很好啊，有一个大律师姐姐。不过我这个小孩子可能比你见过的小孩子加起来都坏。我做过什么你心里有数。里面的人什么德行，你也看的一清二楚。你年轻漂亮事业有成，和我们这种人混在一起很危险。”
卓瑶向前一步：“三十岁了还算年轻么？你对年龄的判断标准就像铁郎的性癖好一样，都很奇怪。我承认，一开始和社团的人打交道，的确是想和阿BEN斗气。他说他开律师楼是为了保护我，我就想证明自己不比他差，不需要他照顾也能生活的很好。在中环抢着做你生意，也是这个原因。但是后来我找警务处的朋友查了龅牙聪档案，发现阿BEN没说谎。说不害怕是假的。我的确没想到，居然有人胆子这么大，犯这么多案子。”
“我们也不一定好到哪里去。我年纪轻，身边女人也不少。里面那些混蛋，杀人放火什么没做过？铁狼是我结拜兄弟，我不该说他坏话。但他做什么，对女人什么想法，你我心知肚明。古惑仔就是这样子了，要么贪财要么好色。如果什么毛病都没有，就不会出来混了。虽然你是大律师，正直哥也够威风。但不是所有人都会一直保持清醒，你离我们越近，就越容易受伤。”
卓瑶看着陈继祖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怪不得……怪不得你花名叫大侠……真的像大侠一样，搞得我以为在看粤语长片。你刚才和铁狼说话那种语气，我真以为是我弟弟在里面……拜托，我是离婚单身女性，不是老姑婆更没打算出家，你这样很影响我泡帅哥。”
两人距离一下子拉近，卓瑶这种态度，让陈继祖感觉很舒服。
如果是那种一本正经的律师，和自己性格合不来，哪怕素质再高也很难长期合作。
现在的卓瑶像个姐姐，可以说笑逗趣。
抛开专业素养不谈，就是这个态度，就非常适合合作。
陈继祖也开始拿她寻开心：“这么说的话，我把铁狼拉出来赔给你。”
“算了，听到阿BEN的名字就吓到起不来，我找他当姐妹啊？何况他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找你出来，主要是想和你聊一下。毕竟我们要合作，我总要知道自己老板的情况。这种事不能听别人讲，必须当面聊才行。”
“这里？”
“里面那么吵，我什么都听不到。怎么？怕影响你泡妞啊？你影响我泡男人，我当然也要影响你才公平。”
陈继祖招呼门前两个东福小弟去拿汽水，却被卓瑶要求改成啤酒。“我听说你酒量很差，正好看看你有多差。”
时间一点点流逝。
第二罐啤酒喝完，陈继祖被迫换成汽水，惹来卓瑶阵阵嘲笑。
等到他把宝岛事情说完，卓瑶已经把五个空啤酒罐扔进垃圾桶。看来她的酒量的确不错，一口气喝了这么多啤酒，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举止神态和之前区别不大，只是人比之前兴奋，情绪有点激动。
“你就这么带了林小姐回来，顺带打死那个宝岛白痴？”
“剑痴啊。”
“反正都是死人了，叫什么都无所谓啊。这次看来真的要感谢阿BEN，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认识你。”
“这句话最好当面告诉直哥，他一定很开心。”
“我只是感谢可以通过他可以认识你，不代表我想见到他。和我做朋友，就不要让我和那个混蛋见面。”
“尽力了。”
两人的易拉罐碰撞一下，各自将残存液体喝掉。
陈继祖微笑道：“我还以为作为大律师，你不喜欢听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或者会看不起我。”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律师。职业身份不能取代本我。当初之所以嫁给阿BEN，就是因为他为了追我，居然和另一个学长打架。”
“不用说一定是直哥赢了，他那么威风。”
“对方是学校柔道社社长……他们两个都是小孩子，喜欢我去不肯追，而是通过打架来决定谁做我男朋友。好像打赢那个我一定会接受一样。这种智慧真不知道怎么做律师？我是因为阿BEN肯为我去挑战一个注定打不赢的对手，才对他有好感。他当时在医院里，我每天去照顾他，等他出院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不过有好感不等于可以天长地久，所以我们两个没可能了。如果你和我合作，只是为了帮我破镜重圆，还是省点力气的好。”
“你留没留直哥在医院打绷带的照片？他在江湖上出了名微风，那种照片拿出来卖，不管社团还是其他大状肯定抢着买，这一笔生意就能赚不少钱。”
两人又是一阵大笑，彼此之间距离拉近许多。
卓瑶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东福小弟：“这些人很走运，遇到你这种老大。至少有一个走上正途的机会。我学法律不代表不通人情，我始终相信把人送进监狱只是手段不是目的。让人改恶从善，走上社会正途，才是最终目标。”
“你更适合做社工。怪不得会在法援署挂牌帮人打免费官司了。你太善良。”
“我们已经说好做朋友了，别再用这种话赶我走。如果你觉得非要和那些人混在一起才有资格和你合作，我现在就可以进去喝酒划拳。我是律师，什么场面都见过，这种小阵仗吓不住我。而且我觉得，东福未来会转型，不会一直这个样子。你看，卢小姐今天和你去鸿运大厦选办公地，就说明她合作的诚意很足。和卢氏合作之后，他们肯定会变，就算自己不想变，杰西卡也会帮他们变。”
回想着和卢佩珊在鸿运大厦转来转去选办公地的场景，陈继祖也觉得有趣。明明一个豪门千金，打个电话就能搞定或者让秘书解决的事，非要亲历亲为，足以证明诚意。
两人一边找房子一边聊天，谁也不觉得闷，不知不觉两小时就过去了。直到黛西打传呼提醒卢佩珊要去开会，她才惊觉居然五点。
最重要的是，两人光顾着聊天全都忘了正事，浪费两个小时，办公室还是没选好。
两人受教育程度、家庭出身、生长环境差异巨大，按说应该没什么共同话题也说不到一起去。但事实恰恰相反，两人不但有得谈，而且谈得还很投机。
两个小时时间，主要是用来谈赚钱。两人预设了一个背景，就是设计不同的启动资金，再讨论如何操作赚钱。
资金从一万块到十万块，又从十万到一千万最后到一个亿。
启动资金不同，操作的方法也不同。
在一百万以下这个阶段，卢佩珊不如自己。她不懂港岛这边的风土人情，对底层社会了解不够，很多生意规划太过理想化，没想过社团找麻烦，或是警察方面刁难等因素。
也不知道港岛十八区情况各不同，很多小生意在中环可以做，到深水埗就没得做。
但是到了一百万以上，她的优势就逐渐凸显出来。她懂资本运作，知道怎么用大钱做大生意。金融、股票、房地产、期货……这些生意她都是行家，也都能打理好。
哪怕是两世为人，这方面的功力也不如她。毕竟陈伟民那一世，也没在港岛做过大生意，也没有这时代具体操盘经验。
不过在眼界、大方向上的见识，又能反过来提点卢佩珊。比如房地产走势除了要考虑港岛自身的境外，还要考虑外部环境影响，以及港岛金融体系自身脆弱，港岛市民心态等等。这些是他的强项。
怎么利用这些信息赚钱，在逆境中为自己掘金，就又回到卢佩珊擅长领域。
可以说两人是棋逢对手不分高低，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两人才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都觉得和对方有说不完的话。
即便如此，陈继祖对于合作的前途也不是很乐观。
他首先对卢佩珊没法彻底相信，至少现阶段做不到；其次对两人的身份差距也有顾虑。
港岛是个阶级社会，自己身份和卢佩珊差太多。
富豪可以让社团帮忙做事，也允许社团的人富贵，但未必能接受社团和自己并驾齐驱，成为合作伙伴。
这不是卢佩珊的问题，是这个城市的问题，也是富豪阶层的问题。
之所以对梁正直、卓瑶乃至卢佩珊看法不错，愿意和他们做朋友。
就在于他们属于自身所处阶层的异类，非但没有因为自己江湖出身排斥或鄙视，反倒是愿意和自己平等交往。在时下的港岛，这种开明的态度实属难得。
只不过卢佩珊自己开明，不等于她老爹开明。她和自己合作做大生意，家里如果反对，那也是做不成。
卓瑶对此倒是无所谓。
“杰西卡想做一件事就肯定会做到底，如果她不满意你，是不会在你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所以你要相信她，更要相信自己。一个人是否可以做朋友，应该是看人品以及做事方法，而不是财富多少，更不是什么出身。我的律师行在中环，来往的客户有很多富豪。哪怕杰西卡这边有什么问题，我也可以帮你。”
“那我先要说声谢谢了。”
“大家互相帮忙才是朋友，我正好也有事找你帮忙。明天来我的律师行慢慢聊，现在先去陪你的兄弟继续开心。过一会还要安排他们第二场。附近有一家舞厅不错，我们去跳舞了。”
“卓律师……”
“叫我卓瑶就可以。”
“卓瑶姐，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压力很大？”
卓瑶一笑：“你直接说我好像发疯就好了。其实做律师的压力本来就很大，所以才需要放松。
我们也是人，当然也有七情六欲。不是只有古惑仔才有权力泡吧跳舞。港岛那么多夜店，难道全靠社团兄弟才有生意做？走了！先去玩个开心。其他的话，明天到律师行慢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