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祖愕然。
这种要求如果是阿金、辣椒或是其他女孩提出都不奇怪，唯独林映秋说就不对劲。
这不是她的性格，更不像是她能说出的话。
她不是江湖中人，思想算不上保守，但也没开放到这个地步。属于时下港岛年轻女性里面大多数的“中间派”。既推崇自由恋爱，同时也不会接受事实婚姻非婚同居这些东西。
怎么会有这种只同居不结婚的想法？
陈继祖看着林映秋，语气充满怀疑：“这里没住够啊？九龙塘的房子不够好？还是说不想和我结婚？”
“傻仔，我都说了，我已经是你老婆了，你怎么还要想这么多有的没的？按你说的，我们现在去注册，然后我就离开港岛让你找不到我，你就抱着结婚证书当老婆好不好啊？真是的。我们注册了，其他人怎么办？做人不可以这样自私，阿金姐、孟小姐、那个什么辣椒，你要考虑她们的感受。不管嘴上怎么说，心里都不会满意。最后搞得大家都难过就没意思。”
“你和阿金聊过了？”
“城寨那次我们就认识了，她去医院看我也很正常。她去养和向我道歉，还要倒茶给我喝。医院里哪有茶啊？还说什么以后我坐她站，喊我大姐，搞得好想清朝一样。你知不知道，英男当时笑成什么样子？”
“不管她们，我想知道你怎么想。”
“说真的，我没那么大方，没办法接受老公外面有家。不过让你和她们一刀两断，也不太可能。我能怎么选呢？”
惭愧、内疚。
这件事说到底错的是自己，可是承担后果的还是林映秋，这显然对她不公平。
“那些事是我惹出来的，我会想办法解决。你不用考虑她们。”
“我是考虑自己啊。谈恋爱怎么都好，结婚就不一样了。就算不考虑那些女孩子，我们也不方便注册结婚。你现在是什么坐馆，结婚一定要摆酒席。你想过没有，来得都是什么人啊？开席的时候，这边坐的是演员、导演，那边坐的是江湖大哥，说不定还有城寨出来的亡命徒、通缉犯，中间两桌不用说，一定都是警察。大家一边吃饭，一边担心会不会有飞虎队或者廉署冲进来抓人，你觉得那样我会不会开心？”
“我们可以分开办……”
“客人可以分开，我分不开啊！到时候我要去敬酒，要去和他们应酬，我真的做不来。我之所以住在这里不去九龙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求求你，千万不要让你那些江湖兄弟来见我，我真的很讨厌和那些人打交道。听阿金说你有个拜把兄弟，叫什么狼的。是庙街的马夫，带着一群女人做那种生意……想想都觉得恶心。”
林映秋边说边摇头：“还有那个猪王。听说是深水埗大哥，福景那些事就是他吩咐手下做的。听到那些事，就不想和他认识。我承认，我没有阿金那么本事。她可以做社团白纸扇，和那些江湖大哥谈笑风生。我看到那些人就觉得心惊胆颤，汗毛都要立起来。虽然泼我硫酸的不是他们，但是没分别。我一看到那些人，就想到后背的伤疤。尤其我的情况英男也对你说了，如果和那些人接触太多，我担心……她又会回来。”
陈继祖用力抱紧林映秋，怀中佳人是那么瘦弱，又是那般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这对你不公平……”
“我知道你想对我好，可是你想没想过，你的方法可能是错的。不是给我钱，给我房子车子，再帮我欺负人，为我打架就叫对我好。如果是那样，我和罗曼琳有什么分别？让我过我想要的生活，这样才叫对我好。是不是？”
无言以对。
这个道理其实自己早就懂，也一直认为应该如此。只因为她是林映秋，自己才会变得不一样，不管不顾，只想把一切好的东西都给她，却没问过她想不想要。
“其实我也不是一定不和你注册，人是会变的么。如果未来我可以适应的话，再去办手续摆酒席也来得及。我们这种叫做试婚，很时髦的。大家既可以像夫妻一样生活，又可以享受恋爱的过程，还不影响彼此的事业，这样大家都开心有什么不好？方女士也给我打过电话了，召爵士愿意继续和我合作。后面还想捧我让我做女主角，你现在有钱也愿意为我花钱，但我想有自己的事业。所以至少趁着年轻多奋斗几年，好过待在家里每天洗衣煮饭，你支不支持我呢？”
“当然支持了。阿金没告诉你？我准备买几家电影公司，让你做老板。”
“我不行的，我的性格做不了老板。给人打工就可以，至少不用想那么多事情。”
CALL机声响。
陈继祖低头看了一眼，并未理会。
“快去回CALL啊，是不是卢小姐？你们要合作开公司的，她CALL你可能是有要紧事，耽误了就不太好。”
“意向而已，距离落实还差得远呢。何况我是不是真的和她合作也要想想再说。她说不和朱家俊结婚，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合作之后她突然嫁过去，不是更麻烦。不提她，只说我们。我总是觉得……”
林映秋一笑：“你就不要觉得了，你答应听我话不可以反悔。那就这样决定，我休息一段时间就出去拍戏。你买公司也好买楼也好，我不会阻止。但是不要放在我名下，我不习惯。我不干涉你交朋友，但是不想和他们认识，就是这样了。最后还有一件事，恐怕要让你失望。”
陈继祖眼神疑惑。
“医生说我这次伤的很重，虽然现在可以出院，但是短时间内不适合进行剧烈运动，就是不能……那个。”
“哪个？”
“你讨厌啊，我才不说呢。总之就是要等我一段时间才可以。不过我警告你，我不追究不代表纵容你搞三搞四，如果乱来的话我不会答应的。快点出去，给人家回CALL。不要忘了联系猪王，让他不要再搞福景。”
CALL机的确是卢佩珊打来的，要陈继祖出来谈公司的事。
林映秋几乎是用推的方式，把陈继祖赶到门外。
“你的钱是很多，但是债也很多啊。那些钱是要还的。每年都要付利息给人家，剑痴留下那些金银珠宝撑不了几年。因为养伤已经耽误一个月，赶快去工作。晚上如果回来的话，记得打电话给我……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在家当然没问题了，再说有英男陪我么。快走了。”
房门关闭。
林映秋后背抵住房门，身形一动不动，脸上笑容逐渐消失，两行清泪不知不觉流到嘴边。
傻小子。我怎么可能不想和你结婚？怎么可能甘愿没名没份和你在一起？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做。
脑海内浮现出养和医院病房内，万佳明与自己对话的情景。
“我不是你们的长辈，没资格棒打鸳鸯。只是希望林小姐有空的时候想一想，阿祖为帮你付出多少，你又能帮他什么？恕我直言，以阿祖现在的身家，想要找女人很容易。你自己什么情形不用我多说，该不会认为你们两个还和过去一样般配吧？据我所知，卢佩珊小姐和他很谈的来。你和阿祖人士那么久了，他有机会发达，你当然会帮他的对不对？当然，我没有说一定是卢小姐。港岛这么多豪门这么多闺秀，总有合适的人选。如果他现在和某个普通人注册摆酒席，闹到尽人皆知的话，就什么希望都没了。爱一个人有很多方法，具体怎么选，由你自己决定。”
万SIR说得没错，我不可以这么自私的。
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就帮不了你，至少不能害你。只要你可以成功，就算要我身败名裂也无所谓。
不可以让你看出我的心思……绝对不可以！
边哭边想，两人自幼相识一路走来，再到曾经的亲热，自己的抗拒，以及宝岛的生死一战，一幕幕景象浮现。
不知不觉，日落月升，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
双臂环着膝盖，团成一团坐在门前，自言自语：“不能怪别人的，要怪只能怪自己没用。在那里的时候不要，现在丢掉了又觉得好。这样做人是不行的……傻仔，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成功。富豪而已，你一定可以的……成功！一定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