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约定见面的地方,还是在罗曼琳的别墅内。其实在拿到带子之后,陈继祖就和罗曼琳通过电话,并且也说好了,由乔治担任双方的联络人。
这位狗仔做其他的事情未必可靠,做这种事应该是手到擒来。可是罗曼琳的态度,还是让陈继祖心里犯嘀咕,总觉得这次见面恐怕不像郑文光想的那么顺利。
罗曼琳太从容了。
从自己看过带子之后,就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急着拿回去。这三盘录像带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关系着她的命。以她之前的表现,应该第一时间和自己见面,并且是越快越好。
可是在郑文光联系她之后,她不但没有着急见面,甚至都没有询问录像带现在在哪。可见事情已经发生变化,郑文光还想着通过这件事发财,未免有点过分乐观。
陈继祖看来,这根本不是发财的事,而是能不能顺利解决的问题。
半个小时之后,陈继祖准时出现在别墅外面。别墅的大门已经打开,站在门前的并不是罗曼琳或者她的保镖麦高,而是个三十几岁西装笔挺的男人。男人的打扮和气质,都像是某家大公司的管理人员,对陈继祖的态度也是不失礼貌但没有热情,上下打量两眼,然后示意其跟着自己进去。
一路向里走的时候,陈继祖也在观察四周,那条吃人肉的恶犬并没有出现。不知道是真的如自己所说已经处理掉,还是被藏在某个地方,合适的时候再出来发动进攻。
别墅一楼的客厅已经恢复如初,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搏斗。罗曼琳和一个男人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罗曼琳的头靠着男人的胸膛,男人的手则搭着罗曼琳肩膀,把她环在自己怀中。两人这种姿态,说一句如胶似漆并不过分。
陈继祖相信,如果郑文光随同自己进来,这时候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相机拍照,再把照片卖个好价钱。
罗曼琳头上没有顶贞节牌坊,也不会真的只有朱三少一个男人。但是不管怎么说,表面功夫都要做,能让她如此肆无忌惮秀恩爱的男人只有一个:朱家俊!
朱家俊的年纪并不大,说破天也就是二十六七左右。一身真丝睡衣松松垮垮,脚上穿着拖鞋,十足居家模样,并不像是要接待客人。他的皮肤白皙相貌英俊,和时下的一流明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抛开家世背景,单是这副长相,就足以令无数妙龄女子动心。
这样一副皮囊,又有着大笔的财富显赫的家庭背景,也就难怪其纵横情场无往不利,哪怕明知道他欢场浪子的名声和行事作风,那些女人依旧如飞蛾扑火一般主动投怀送抱。
罗曼琳同样也是一身睡衣,和朱家俊如同一对恩爱夫妻。看了陈继祖一眼并没有打招呼,只是微微一笑。朱家俊则朝着陈继祖头上绷带位置多看两眼,“阿祖是吧?随便坐不要拘束。”
等陈继祖在餐桌旁坐下,朱家俊右手揽着罗曼琳,左手指向那个西装男人:“他叫阿健,是我的司机,跟了我两年。跟我以前是福义兴的红棍,在东南亚国术邀请赛拿过亚军,比大胆雄威风多了。不过他最威风的时候,一年赚的钱,也不如现在一个月赚的多。”
阿健站在门口位置,听到朱家俊介绍自己连忙说道:“我最大的运气,就是可以遇到老板。”
“我的名字你应该听过的,用不着自我介绍。你的事情茱迪对我说过了,实话实说,我很欣赏你。年纪轻轻有胆有识,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也能像阿健一样。本来应该早点见你,不过没办法,我老爸约了周爵士打高尔夫,老人家非要和我这个世侄聊几句。让你久等了。”
“三少客气了。你们有钱人的时间宝贵,我们这些穷人无所谓的,早点晚点没什么分别。”
朱家俊微微一笑,左手在沙发上摸了两下,摸出一个支票夹,从里面抽出一张支票,放在陈继祖面前。
“这是三十万的支票,不过我想请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凭什么拿走这笔钱?或者我换个说法,交易应该是建立在买卖的基础上才成立,没问题吧?支票在这,我们要的带子在哪?”
“在旺角警局。不过这时候应该已经被销毁了吧?如果你想要更多的话,那就比较麻烦了。我那些朋友翻录的速度很快的,一晚上能翻多少谁说的好呢?我和罗小姐约定的是把带子还给她,但没说是母带还是翻录。如果我真的随便拿几盘翻录带来,不能算作违约,但是我觉得那样并不能算作有诚意。”
朱家俊脸上笑容不变:“你这个理由我接受。那么现在请你回答我,这三十万的交易物是什么?”
“这是一笔债务不是什么交易。”
“港岛法律承认赌债么?就算承认的话,这笔债的债主也不是你。”
阿健冷哼一声:“我现在给雷啸打电话,看他有没有胆子过来拿钱!向老板讨债,他够资格么?”
“阿健!你现在为我们朱家做事,就得收起社团那套。我说过很多次,我们朱家是合法商人,不是黑社会!不过阿祖,他有一句话没说错,如果是收债,雷啸应该在场。”
陈继祖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了借据:“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钱归我借据归你,大家互不相欠。如果真的认为我没资格也没关系,我现在就走绝不多说半句。至于三公子要的是什么,咱们心知肚明。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完成交易。我空口所一句,那三盘带子从此不会出现,你肯相信?”
“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如果你认为这笔钱不够的话,不妨说个数字。”
“不必了。我只拿我应得的,不会多要一分。至于你要的东西,我不会随便对人说,但不会承诺永远不讲。因为这件事……涉及到我的良知!”
说到这里,陈继祖两眼瞪向罗曼琳:“如果是因为一步走错身不由己,或者因为某些原因被人拍了带子,我只会同情你。但是我也没想到,罗小姐不但不是受害者,反倒是这件案子的漏网之鱼!如果老廉的人看到那些带子的内容,他们第一个带走的就会是你!”
陈继祖回想起自己在和平旅社看带子的情景,心中就忍不住怒火升腾。罗曼琳把自己装扮成银鸡案受害者,自己也确实信了。直到看了带子内容,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也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紧张。
那里面真正录了上床的带子,就只有那个自杀的女星那盘,剩下的两盘,其实是银鸡案重要的犯罪证据。记录了整个案件背后的交易内幕,以及参与者的谈话。
这宗案件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背后涉及的老板显然身份非凡,财力势力都不容小看。太平绅士、警界高层都参与其中,或是提供保护,或是点名要哪些女星服务,或者说自己的朋友看上了谁,让人代为安排。而这个中间人,就是罗曼琳!
她的身份更像是老鸨,利用自己的人脉以及身份,帮那些富豪拉马。有人看上谁,她就负责介绍,谈拢价钱然后把人叫去指定的地方。
更有甚者,录像带里还显记录她和几个人背后交谈的内容,这些谈话中提到了一些她认为“难搞”的女演员。
并不是所有女演员都愿意去做这件事,可是富豪的要求又不好拒绝。罗曼琳主动出谋划策,如何拉人下水,事后又如何善后。这其中涉及到金钱诱惑,设计赌局让对方欠债,甚至绑架、下药、威胁等等手段。
她熟悉那些明星的情况,所提供的方案,基本就是针对目标弱点定点实施。黑白两道都有靠山帮她,也就不怕当事人报警或是找人帮忙解决。
通过这三盘带子就能确定,整个银鸡案被抓的不过是推到前台的炮灰牺牲品,真正的元凶都还逍遥法外,罗曼琳就是其中之一。如果真公布出去,别人死不死不知道,她肯定是活不成的。
尤其现在廉政公署正在盯着整个港岛警察体系打,这些带子落到她们手里,就是一件极厉害的武器。陈继祖也正是因为看过这个,才有底气去面对大胆雄,也有把握让对方不敢动自己。
罗曼琳拉出朱三少的用意显然也在于此。她一开始认为陈继祖有本事没见识,有希望拿回录像带,不会了解里面的内容。
没想到陈继祖远不是她想得那么简单,胆子更是大的出奇。不光看了录像带,还把带子留了后备。现在的陈继祖就像是一个烫手馒头,又像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也就难怪她要拉出朱家俊陪同。
阿健的身形却悄然移动,彻底挡住了门口。朱家俊放开罗曼琳,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