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妻子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会亲近到托孤于你?”
这一句好似戳到了周宁云的软肋,她顿时慌乱,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原因,“我根本不认识她,连名字我都不知道。”
“不认识?”盛朔城的青筋直跳,声音也不由得因怒意而拔高。
周宁云吓得开始结巴:“当年、当年在医院的时候捡到的,她亲妈难产死了,我看着孩子一个人孤苦无依,实在可怜,就……”
喜乐街本就是个偏僻的镇子,消息闭塞不说,各方面也不发达,当时更没有监控一类的录像设备。
再加上当时孕妇难产而死,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的,趁着没人注意偷走个孩子,不算太困难。
“所以,是你拐走了她?”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啼笑皆非。
他深爱的妻子,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宝贝女儿,当年竟然被轻而易举的抱走,在一个毫不相干的家庭里受尽折磨与侮辱,一路跌跌撞撞才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锐利的目光毫无感情地盯向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法的?我会立刻寻找当年的证据,追究当年的法律责任。”
周宁云顿时后背冒出冷汗,嘴唇也变得惨白:“不……不是这样的,我也是一时起了善心,想着能够帮她一把……”
她的心一瞬间提起,心脏突突直跳,双腿也开始发软无力。
她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周宁云原本想着,好说歹说也是自己把江离拉扯大的,盛朔城总该看在这一份面子上,随便拿点钱把她给打发了;谁知道他竟然会绕到当年她抱走江离的事上!
盛朔城的眼神冰冷,有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尊贵感:“你不是惦记你的儿子?我随时可以送你进去和他重逢,你愿不愿意?”
……
最后,周宁云被毫不客气的冷声赶出了家门,并被警告后续一定会找她讨个说法。
在盛家的别墅门口,她被吓得腿都站不稳,只得跪坐在地上,手脚冰凉刺骨。
早知道就不来了。
盛朔城余怒未消,双手交叠按在拐杖上,苍老的手背上凸显出青筋,表明了他老人家现在心情的压抑。
楼上有人下来了。
盛朔城听到动静,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抬起头,脸上的怒意隐匿下去,挂起了和蔼的笑容:“睡醒了?”
这几天江离忙着代言和采访,好不容易能休息两天,果断的要回爸爸这里住,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醒了有一会儿了。”江离打了个哈欠,走下楼梯,“周宁云刚才是不是来了?”
盛朔城顿了一下,“你都听见了?”
江离点头,诚实回答道:“听了个差不多。”
得知她当初是被周宁云偷抱走的,她第一反应是意外,第二反应则是觉得在意料之中。
难怪小时候自己好几次差点被卖掉,她以为是自己运气差被人贩子盯上,原来都是周宁云默认的。
自始至终,自己的意义,都是能够用来换取价值。
从小到大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盛朔城见她脸色有些黯淡,内心忧虑极了:“离离,你会不会责怪爸爸?”
“为什么?”
“因为……”盛朔城顿了顿,一向杀伐果决的老男人,此刻却有些惶恐和不自在:“我对你养母的态度算不得好,而且我打算起诉她。”
虽然盛朔城觉得,和周宁云这种人实在没有什么再交流和协商下去的必要,但还是要听一听江离的想法。
江离愣了一下,笑出声来,声音清清脆脆的:“爸爸,我还没有圣母到这个地步,能够轻而易举的原谅给我带来这么大伤害的人。”
江离说,她没办法原谅这些欺骗了她这么久,还要一直用亲情来绑架她的人。
“老实说,我曾经有无数次的念头想要逃离那个家庭。”
江离坐在盛朔城的对面,接过保姆阿姨送过来的热水,抿了一口才说:“但每想到他们是我的亲人,我就会为自己自私的想法而感到羞耻。”
她苦笑了一下,“他们用亲情绑架我,让我以为我只要够听话和乖巧,就能够得到来自亲人的关怀与爱,可到头来,他们连我的亲人都不是。”
氛围沉默了一霎。
“我只是觉得遗憾,没有享受过母爱,也不知道妈妈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孩子总是渴求母爱。
特别是江离这种从小在缺爱的环境里长大,就更加会渴望来自于母亲的那种细腻的温柔。
她低着头,只觉得心里酸涩,很快又仰起头来,笑着说:“不过现在有外婆,有爸爸,有哥哥,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人生哪里有完完全全的圆满?
差强人意,也能可以谓之是一种说得过去的圆满。
盛朔城看着她,眼眸中多了无奈和愧疚,大手揉了揉她的头:“是爸爸不好,没能照顾好妈妈。”
江离眨了眨眼睛,睫毛上沾了湿润,笑了笑说:“这话您还是留着当面跟妈妈说。”
这是父母之间的过往,是他们那一辈的爱恨情仇,她作为女儿,没有资格怪罪或原谅。
……
虽然江离答应了萧砚之的求婚,但是目前还没有将婚期提上日程。
但他本人明显比之前更勤于公务,大楼内的员工都私下议论说是萧总打算把一年的活儿都赶紧处理完,好腾出时间来准备婚礼。
一大清早,萧砚之就走进大楼,穿过办公区的步伐都比平日里要快上许多,雷厉风行的姿态让人心里发毛,员工连摸鱼都不敢。
薛安和寻常一样在办公室里给他汇报公务进度,等全部汇报完以后,萧砚之颔首:“知道了,去忙吧。”
薛安合上文件夹,抬头看一眼在电脑屏幕后的萧砚之。
男人神情专注,手指修长的在键盘上轻敲,举止间都有一股从容感,薛安想到他老板很快就要结婚,心里打着鼓。
也不知道等老板结婚以后会不会人性一点,他还没有谈女朋友呢。
“还有事?”大班椅上的男人察觉到薛安还在房间,于是抬眸问他一句。
薛安立刻站直点点头:“市场部的一个员工说,她的母亲和江离姐的母亲年轻的时候认识。”
男人敲键盘的手略微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