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之在山脚下站了很久。
这里太过空旷，薛安开始觉得无聊，“萧总，你说他们会在上面聊什么？盛少会不会给江离姐表白？那江离姐会不会答应？”
萧砚之：“……”
他觉得很索然无味，直接没搭他的话茬，低头从口袋里摸烟。
“萧总，医生说你心脏受损，抽烟会损伤心肺功能，也不利于伤口恢复。”
萧砚之：“我不在乎。”
薛安又说：“但江离姐不喜欢烟味。”
萧砚之动作顿了顿，迟疑地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手心里空空。
片刻后，萧砚之才笑了声，“她哪里是不喜欢烟味，她连我都不喜欢了。”
萧砚之比之前瘦了，薛安看得出来。
他的大衣被风吹得翻飞，整个人面容沉默，很有距离感。
“回去吧。”
他语气简短，转身离开的背影清冷寂寥。
——
“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萧砚之回到房间里，将大衣脱下，搭在椅背上，手指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大概是刚才吹了风，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知道当年江离姐落户口的时候晚了点。”薛安如实汇报。
萧砚之轻微点一点头，又问：“当年接生她的医院有没有查到？”
“查到了，是喜乐街上的一个小妇产医院，那条街十年前被翻新改造过，医院也已经拆除了，当年的医护人员也都联系不到。”
喜乐街。
萧砚之沉默一会，“周宁云现在在哪儿，她的精确地址发我。”
薛安有点摸不透自家老板的想法：“萧总，您是觉得江离姐的身世有问题吗？但是江离姐的老家就是喜乐街的，现在周宁云也回到那边的老房子了，说明江离姐从小就在喜乐街那边长大。”
萧砚之瞥他一眼：“多话。”
薛安只好听话的闭嘴。
等薛安从房间里退出去以后，萧砚之捏了捏眉心，随手打开了最底层的抽屉。
他本意是想把之前有关于江离的资料拿出来再翻翻看看，想着能不能发现什么其他的细节，结果看到了之前让薛安修复的那个U盘。
翠绿色的金属外壳，在灯光下很是显眼。
他思考片刻，插入到了电脑里。
U盘里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有一个几分钟的音频，他轻击两下播放。
因为没有提前想过里面的内容，所以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他是那般的猝不及防。
以至于听完音频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时，他胸口的疼痛感也来势汹涌，根本容不得他躲避。
“许言森，我觉得我完了，我真的好爱他。”
醉醺醺的女音刚从喇叭里传出来的瞬间，萧砚之只觉得心脏空了一下。
他本以为第一句对他来说就已经是暴击，可后面的字字句句，都像是细细密密的针，一下一下扎着他的心脏。
“在遇到他之前，我以为我的人生已经看到了终点；可现在我有了新的目标，我觉得我又能活下去了。”
“他其实是一个很孤独的人，我想陪他一辈子。”
“他家里人不喜欢我，我最近有在努力讨他妈妈欢心。”
“上周我拿了影视奖，是他给我颁的奖，我当时小声跟他说了一句喜欢，但舞台上太吵了，他没听到，好可惜。”
“他会不会觉得我的喜欢是负担？他需要的只是一个乖巧听话、能为他创造价值的人。”
“他以后一定会娶妻生子的，如果不是我，那时候我该怎么办呢？我想我可能会去死。听起来很极端是不是？但是我真的不敢去想他和别人在一起，我好自私。”
“可我不想做第三者，我想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
“我决定了，等我拿到影后的时候，我要站在我最热爱的舞台上，跟他表白心意，不管他会不会回应——这会是我这一生做过的最勇敢的事。”
那段音频播放到最后，是江离醉倒不省人事时，仍然在小声呢喃。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好心痛，但又好快乐。”
“我真的好爱他。”
听到后面，萧砚之压抑地深吸一口气。
原来，会有别的东西，比被刀子刺入心脏更疼痛。
萧砚之看了一眼文件日期，是三年前，那是他和江离认识的第一年。
原来她早就说过爱他，在很久之前。
只是他没有听到。
她也没再提起。
他想起几个月前，他曾问她为什么没有说过一句喜欢他，为什么没有表露出一点对他的感情。
如今他才知道，自己当时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是有多么的荒唐可笑。
她其实早就说过了，千千万万遍。
萧砚之闭上眼，微微上仰着脸，心脏疼到窒息。
这是她最初对自己的爱，不掺杂质的、最真诚的爱。
可他把她的爱弄丢了。
这段音频明明是证明她曾经爱过自己的证据，可是他的眼里却失了焦，畏惧到不敢再打开这段音频听第二遍。
他忽然想听听江离现在的声音。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在拨打号码过去的时候，他握手机的手不经意的发紧。
“喂？”
电话那端的江离先接起，她的声音很平和，“有什么事吗？”
萧砚之怔了一怔。
她的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是那种丝毫不带情绪的分寸感：“喂？没信号了吗？”
“我听得见。”萧砚之垂下脸，冷静地开口：“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好吗？”
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声调，不让自己的情绪暴露出来。
江离微笑着回答：“我很好，你呢？”
“我不好。”
他说出口，又觉得太冒昧，但现在改口已然来不及。
听到他这么说，她问得也很有礼貌：“是伤口还没恢复好吗？”
“……嗯，算是吧。”
她的唇角抿起：“那祝你早日康复。”
萧砚之努力保持着平静，他张口：“上次那个U盘……”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盛景西不著调的声音，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哎呦，跟谁打电话呢，让我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