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之的话音刚落，宋榆就细致的注意到，江离垂在桌下攥紧的手，正在隐隐发抖。
这无异于是一句羞辱。
宋榆眉心微拧，但是很快舒展，口吻仍然很温润，带着绅士风度：“阿砚，玩笑不能乱开。”
萧砚之神色不耐，舌尖抵了一下后槽牙，脸色也变得很冷：“那你觉得，她配的上你？”
“如果江离愿意的话，我当然乐意答应。”宋榆耸了耸肩，双手一摊：“反正你也清楚，我喜欢江离也不是一两天了。”
萧砚之一顿，看宋榆的眼神微沉，目光里充满著寒凉。
一旁的江离同样错愕的看着宋榆，喉咙像是被绳子给拴住了似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宋榆也毫不在意，一脸的无所忌惮，语气不轻不重的：“阿砚这么喜欢插手江离的事，莫不是对她还有感情？”
这一句话看似随意，可话里话外的，都是在暗示萧砚之还很在意江离。
一旁的秦窈窈听到这句，也变了脸色，唯唯诺诺的拽著萧砚之的衣袖，声音委屈，快要哭出来似的：“阿砚，宋律师说的是真的吗？”
萧砚之盯了宋榆几秒。
“宋榆，你真是不知好歹。”
萧砚之轻嘲的嗓音响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是在好心提醒你，别被她的皮囊骗了，小心被她吸的一滴血都不剩。”
他看着江离，轻佻的扯了扯唇，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你弟弟应该找过你了吧？”
闻言，秦窈窈忍不住好奇的看着江离。
江离睫毛一颤，下意识的不想让秦窈窈知道自己的家事：“没有，我和他最近没有联系。”
说完，她又看向一旁的秦窈窈：“秦窈窈，你和萧总不是还要约会？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赶紧去吧。”
显而易见的在赶人。
萧砚之语气淡淡，讥讽之意尽显：“怎么，怕人知道你弟弟是个欠债不还的老赖？可那不是你的亲弟弟吗，你还会觉得丢脸？”
“还是说你找好了下个冤大头金主，让他帮你还那五百万？”
萧砚之垂目看着她：“看来你这是打好了算盘，准备故技重施，以后让宋榆帮你还债？”
江离低着头，难堪和无助齐上心头，她只能用指尖使劲的掐著掌心。
委屈和无措一时之间堵在胸口，闷得她喘不过气来，却想不到一句话来反驳。
她只想求萧砚之不要再说下去。
不要将她可怜又可悲的自尊丢在地上，任人践踏。
“阿砚，你适可而止。”宋榆呵斥了一声，他注意到江离已经开始泛红的眼尾：“欺负女孩子不是男人的作为。”
萧砚之面无表情的看着宋榆，语气也冷下来：“认识这么多年，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乐于助人？”
看着氛围开始降到了冰点，一旁的秦窈窈也察觉到了不对，轻轻地拉了拉萧砚之的衣角：“阿砚，我们走吧，我想去看电影。”
萧砚之俊朗的眉心蹙起，在秦窈窈娇滴滴的嗓音下，一点点的抚平、舒展。
他不再去看坐在桌前的两个人，只低着头柔声询问身侧的人儿：“想去看什么电影？”
……
等萧砚之和秦窈窈二人走远后，江离只觉得全身绷紧的神经终于能放松下来，双腿顿时一软，瘫坐在了椅子上。
宋榆看着脸色憔悴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的江离，心里也说不上来的滋味。
“抱歉江离，刚才让你受委屈了。”
江离摇了摇头，声音是哑的：“该说抱歉的是我，让你看笑话了。”
她的手脚冰凉，呼吸都是疼的。
见状，宋榆让服务员重新送上了一杯红茶。
捧著滚烫的杯子，江离才勉强有了点温度，颤颤巍巍的道了谢。
宋榆摇头，脸上难免带了同情和怜悯：“我以前不知道你和你弟弟……”
“宋榆，答应我一件事。”江离低着头，看着杯中倒影出自己无神空洞的眼睛：“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那样怜悯、那样同情、那样好似看热闹一样的眼神。
会让她生不如死。
宋榆看着她，合时宜的转移了话题：“刚才我说的话不是真的，你别往心里去。”
他是指那句说自己喜欢江离的话。
江离点点头，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出气，我能明白的。”
她一直很善解人意。
宋榆沉默，一直陪伴着江离，看着她慢慢地把一整杯热红茶全部喝完。
等她整理好了情绪，宋榆才温和的开口：“江离，你是个很坚强的姑娘，比我想象的要坚强。”
江离微微一笑：“我当你是在夸我了。”
“当然。”宋榆跟着微笑：“你刚才说的要开经纪公司的事，只要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他语气坚定。
江离礼貌地向他道谢，实际上她也没想过宋榆能够怎么帮她。
以她现在的经济情况来看，不仅开不起来公司，甚至现在还要想办法赶紧先帮江异把那个窟窿给堵上。
她闭了闭眼，心里暗自发誓。
这是最后一次。
宋榆看她状态不对，主动提出开车送她回去休息，她没有拒绝，只是坐在车上发呆。
等回到了瑞苑，江离站在偌大的房子里，盯着摆在玄关处的相框发呆。
那是一张合照。
实际上那并不是一张名义上的合照，而是她从媒体发布的照片里截下来的。
那是她第一次拿到最佳演员奖时，和萧砚之并排站在一起，被媒体拍下来的照片。
她还记得颁奖那天，她兴奋的像是个孩子，眼里都放著光芒。
并不是因为自己拿到了奖，而是萧砚之那天破天荒的对她说：“只要你一直这么努力，以后我的身边就不会有别人。”
原来是一句谎话。
她盯着看了很久，随后走过去将相框拆开，把照片取出来，之后毫不犹豫的撕成碎片，丢进了垃圾桶里。
连带着自己那张盈著灿烂笑容的脸，也被撕扯的破碎不堪。
——
深夜，江离睡得迷迷糊糊的。
忽然，“砰”的一声，她被响亮的关门声给惊醒。
“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