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连忙放下手中的笔洗 ,才转过身,志远已经站在了他的跟前。
志远压低着声音:“收拾一下,五分钟后,出发去火车站,跟我去奉天。”
黑子立马就知道,此去肯定行的是“机密事”,因为是哥儿亲自来通知,而不是由四神中的某一人来通知,这表示哥儿这次去奉天,只带他,并不带四神,那么,去奉天,很有可能就是老爷子顺天爷有麻烦了,看哥儿神色冷峻,只怕这回,还要杀人!
黑子也不废话,就问一句:“带家伙?”
“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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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明心四神不甘又无奈的,目送志远带着黑子,从东角门出门。
志远只说力不到不为财,趁年前还有几天空闲时间,去奉天看看裕东火磨的营运。
这谁信啊!才从富锦回来,歇都不歇,也不等李大先生回家,一个电话就火烧屁股似的走人了。
不甘是因为一起出生入死这么久了,甚至是齐心协力把森田贞男都给撅了,可哥儿仍不让他们参与机密,堂堂四神,却比不上一个平时要服他们管的黑子。凭啥啊?就凭黑子早跟了哥儿几年?
无奈是那小祖宗规矩大,不准问,不准议论,不准违反命令,否则,就不用再跟着他了!
那小祖宗,好起来怎么损他他都不生气,可一旦面硬心冷起来,绝对是个暴君!有一回,就因为林有不让他顶风冒雪的出门,说等雪停了再去,他突然就脸黑起来,说林有违令,命令林有站在院子里,顶木头墩子,不叫停不准进屋!
当时,场面一下子就僵了,就在大家伙认为这回志远过份了,肯定会下不来台时,林有走了出去,把木头墩子顶在头上,在风雪中一站就是半个多小时,差点没冻僵了。
林有竟然用这种方式,成全了志远的权威,在其他三人看来,这绝对是开了个坏头,因为从此,顶木头墩子就成为志远惩罚四神不听话的一种刑罚,罚过林有和胖子,甚至是李阎王都被罚顶过一回!独没动过大鱼,不知是不敢,还是没逮到机会,毕竟志远独于大鱼没有深恩,且大鱼做事滴水不漏!
除了不甘和无奈,还有担心,黑子的本事虽然不错,可还不能和林有、李阎王和大鱼比,要真遇上事,他能保哥儿平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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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时分,浑河堡的孙有文,赶着自家的爬犁,回到了浑河堡。
孙有文,是奉天特高科情报股新升的副股长曹二虎在浑河堡新安的眼线,接替失了踪的钱益三,对杜海山进行监视。
曹二虎给孙有文起了一张联络员证,让他成了特务的二狗子,有了这个证,孙有文就当自己是半个特务,成天价的在堡里欺男霸女、作威作福,曹二虎还提拔孙有文当了东堡的保长,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在海山家附近转悠,死盯着海山不放。
这孙有文还真对得起曹二虎给他的那每个月二十元的“特务津贴”,不但是自己,还动员老婆孩子,轮着班儿,对杜家和杜海山,盯得死紧!
结果还真让孙有文发现了些东西!
两个月前,有一晚,孙有文的儿子回家告诉他,发现有一个人,借夜色的掩护,悄悄的摸进了杜海山的家。
孙有文就和儿子去杜家边上埋伏,约摸半个时辰后,发现一个人从杜家出来,就悄悄的尾随,不想被那人发现,还没出堡,撤丫子就跑,孙有文和儿子大叫捉贼,惊起村民,把那人捉住,打起亮子一看,原来是一个后生,有村民认出这是庆三爷家的小儿子庆开心,才要往警察署送,杜海山赶来阻止,说庆开心是来找他借钱的,不是贼。
杜海山说庆开心之所以这么偷偷摸摸的,因为他现在是“罪犯家属”的身份,不光彩,又因为受庆文秀案连累,庆家被没收了资产房屋,眼下都揭不开锅了,夜里来找海山借钱,是怕人见了耻笑。
庆家和杜家是世交、杜海山和庆文秀曾经是铁哥儿,这在浑河堡不是什么秘密,何况海山有威望人缘好,庆开心身上也搜不出任何贼脏,虽然孙有文很想把庆开心交给曹二虎去审问领功,可在杜海山的逼视和众人一边倒要他放人的声浪中,只得把人给放了。
后来孙有文把此事报给曹二虎,曹二虎大骂他是猪头,打草惊蛇,庆文秀逃去无踪,当局悬赏一万元抓他,吩咐孙有文*如果再发现庆开心去找杜海山,好好盯着,除非能找到罪状,否则决不能声张,如果能经此找到庆文秀的下落,那可就大发了!
就在昨晚,也是合该有事,孙有文这晚闹肚子,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到下半夜时,听到有狗叫。
大冷天的,狗叫几声,只要叫得不凶,没人会起来,可孙有文是保长啊,起来出门探看,竟然被他发现有人正偷偷摸摸的离开村子,而那人他能认出来,是庆开心!
认出偷偷摸摸正离开村子的人是庆开心,孙有文在心里冷笑:小样儿,以为后半夜了,没人会看见?老天注定你小子撞在老子手里!
孙有文没有看到庆开心是从哪一家出来的,但他判定是杜海山家,上回抓住他之后,大概是怕了,再没见庆开心来过,可今儿是怎么了,竟然又来了,这里头,肯定有鬼!
悄悄跟了一会,见庆开心出了村,从大路投奉天城的方向而去,料想是庆开心见过杜海山后,现在要回家去。
孙有文没有再跟,出村后没有房屋做掩蔽,他怕暴露。
孙有文先回了家,叫起大儿子,让他去杜家附近盯着,可直到大天亮,也没什么发现,天亮后,杜家门开了,海山照旧去了磨坊。
挨到海山从磨坊做完早市回家坐诊,孙有文假借找海山帮他医治腹泻,去杜家打了几个磨磨转,也没见什么异常,海山正常坐诊,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
难道,是庆家又揭不开锅了,庆开心只是来找海山借钱?
不,不会!
听说,庆开心进了裕东火磨做工,还是个什么车间主任,裕东可是大厂子,那薪水应该不差,庆家现在,不会穷到揭不开锅!
虽然表面上看,没有一点破绽,可孙有文还是不甘心,上回庆开心来,还是上半夜,这回,可是下半夜,如此避人耳目,肯定有幺蛾子!
孙有文决定去向曹二虎报告。
报告最快的途径,是打电话,可全堡只有赵一春的磨坊里有一部电话,那女人,明里一盆火,暗里是把刀,要么推三推四不让他用电话,要么就那么在边上杵着,让你说不成要紧话。
孙有文让儿子盯紧杜家,自己则赶着自家的爬犁,进城去警察署找曹二虎报告,不巧曹二虎出了外勤,问明曹二虎是去了富士町处理一宗斗殴案,赶忙往那里赶。
孙有文为啥不把杜海山私会庆开心的事报告给警署,而非要去找曹二虎?
因为曹二虎叮嘱过他,杜海山是他的菜,有事只能向他报告,要被别人抢了功,他会把孙有文的脑袋给拧下来!
到了富士町,曹二虎听了孙有文的报告,感觉这里头一定有料,吩咐孙有文立即回浑河堡,盯紧杜海山,而他随后就到!
曹二虎为啥不跟着孙有文立即去浑河堡抓捕杜海山?
因为手头正在处理的案子?不是!
曹二虎准备先去把庆开心抓起来!
顺天菩萨杜海山,是有声望的名人,要没真凭实据,可不好动他,别的不说,浑河堡的村民,特别是赵一春磨坊里的那堆子工人,肯定是死挺杜海山的,想抓杜海山可不能掉以轻心,曹二虎准备先把庆开心抓起来,逼问出口供,那就可以向日本人报告,动用宪兵,去抓捕杜海山了。
除了名望高之外,杜海山武艺高强,枪法如神,曹二虎还真有几分怵他,虽然很想立功,可要他就带着两个手下去抓杜海山的话,他还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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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有文才离了富士町,就碰到了在浑河堡开百顺杂货铺的“刘老三”和他的伙计,也赶着一架爬犁,看样子是进城办货。这刘老三可是和孙有文有交情的“朋友”,免不了停下爬犁,和刘老三打招呼。
刘老三这天果然是进城办货,和孙有文打过招呼,就要拉孙有文一起上饺子馆吃饺子,孙有文推说有事,别过刘老三就急着往家赶。
在孙有文眼里,这刘老三毕竟是买卖人,可比堡里那起子在地里刨食的土包子,会来事多了!
堡里很多人,都和赵一春那个该死的婆娘似的,对他这个“保长”不给面子不买帐,一些老家伙更是仗着辈分,对他傍上特务冷嘲热讽,只这刘老三会来事,去他杂货铺,总有好烟抽,买东西也不收他的钱,说孝敬保长是应该的,望他这个“保长”多关照,别人见了他都绕道走,唯刘老三当他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