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鸡叫头遍,小狐狸才算入了烟梦,众人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古蝎子吩咐了赛潘安和烟牙好几大车的话,叫他们好生照看小狐狸,然后才抬脚回自己屋去了。
等古蝎子和黑心虎都走了,烟牙问赛潘安:“三哥,刚才老六念的那是啥?什么照满天?啥意思啊?”
赛潘安可是琴棋书画样样都来得的“拆白党”,比烟牙这种戏班子出身的人可有文化多了,看烟牙一眼,感叹道:“那是一首诗!这只小狐狸,还真小看不得,这首诗的意思是说,别看他现在年纪小,长大了要做光照天下的大事业!志向不小啊。”
第二天,黑心虎照例要外出打探消息,见韩萱有所示意,黑心虎就说要韩萱和他化妆成夫妻同行,古蝎子准了。
两人坐畅园拉货的马车进了城,到能说话处,韩萱第一句就问:“大哥!小狐狸,怎么样了?昨晚我看到老东西到四哥房里去了,跟着就是很不好的大动静!”
黑心虎皱着眉道:“暂时还死不了!我给他用的是最好的药!昨晚老爷子气性可大了,把小狐狸往死里整!把小狐狸折腾得差点没见阎王,眼看着小狐狸不行了,老爷子又剑走偏锋,硬是用生烟丸子,把他从阎王殿,又给拉了回来!”
“老东西哪有那么轻易让小狐狸死?不把人折磨到发疯,不会罢手。”韩萱道。
黑心点点头:“老爷子和我说,不能把小狐狸烫死了,他还指望着小狐狸,再服侍他个一年半载的。这一年半载,怕就是要给小狐狸吃红毛丹的意思!为这个,还是他亲手烙的人,我冷眼瞧着,就是为了只伤皮不伤筋骨。”
韩萱眼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八成是了!小狐狸和我说过,去年在长春医院,老东西曾逼他对着灯火发誓,说以后只听老东西的话,服侍老东西一辈子,不然浑身烂臭而死。老东西这么记仇,看来,这是真的,要小狐狸在他面前,浑身烂臭而死!”
言罢,韩萱很认真的看一眼黑心虎:“大哥,局中局已坏,你还打算离开老东西吗?”
黑心虎略一沉吟:“暂时不会了,我要走,必得手里有类似《五色鹦鹉图》这样东西,能让我留名青史的!我想等,等下一个机会!”
韩萱听了,很久没有说话。
黑心虎也是个很聪明的人,道:“萱子,你今天跟我出来,可是有话要说?如果我没猜错,你想跑,还想带上小狐狸一起跑,对吧?”
韩萱点了点头:“我娘已经死了,我没什么顾忌了。现在唯一牵挂的,就是小狐狸了。”
黑心虎劝道:“萱子,听大哥一句劝,别冒这个险!等时机成熟,大哥带你跑!老爷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和你现在这么在城里走着,估计都在老爷子眼里呢!我早发现了,这些天,我走到哪,都有人跟着,要我没猜错,是老爷子吩咐了老二,叫老二专门派人盯着我的!”
韩萱摇摇头:“我能等,只怕小狐狸不能等!大哥,他的伤,你估摸着啥时能好?”
黑心虎眉毛一竖:“为什么一定要带上小狐狸?我的姑奶奶,你别傻了!为了小狐狸这么一个外人,不值得!要跑,你自己一个人还好点,小狐狸没有功底,又是老爷子当下最眼紧的人,于你,就是个累赘!就是个祸害!”
韩萱的目光,温熏而明亮:“大哥,我的功夫比你差远了,我于你,也是个累赘,可你,为什么肯带我跑?”
黑心虎看着韩萱,没有说话,眼里也渐渐了有暧意。韩萱的娘,对他有恩,他古国祥,是一个知思图报的人。
“你说,你想我,怎么帮你?”
韩萱的语气,无比的诚恳:“大哥,这些年,你对我,对我娘的关照,我都记在心里!今天,我给你掏掏我心窝子里的话!在老东西这里,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要不是为了小狐狸,我早就跑了,或和老东西拼了!小狐狸身上,有让人稀罕的地方,而且就象你说的,老东西现在最眼紧的,就是这只小狐狸,我要是能把他带走,老东西还不气得发疯?我杀不了他,也要气气他!跑,要等时机,至少也要小狐狸的伤先好起来。院里院外,都是大哥在管,真有机会时,求大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们一条生路!”
韩萱说着,换上满眼的歉意:“到时,肯定或多或少的连累到大哥,哥,妹子对不起你……”
“没事!哥被老爷子打都打习惯了,就当练把式!”黑心虎道:“其实,你心里想着,最好是我能带你们一起跑,对不?”
这样问的背后,是黑心虎的骄傲,能和老爷子斗的人,除了他黑心虎,还能有谁?!
跑,容易,不被抓回来打死,才难。
韩萱苦笑了:“能得大哥携护,当然好!可我也知道大哥最稀罕的是什么,人各有志,不敢,也不会勉强大哥,也期盼着,哪一天大哥能一举成名,大哥就留下等机会吧,我是因为小狐狸不能等了,他现在是有伤,伤要是好了一点,估计老东西就会喂他红毛丹了!”
黑心虎不满的轻哼一声,用眼斜吊着韩萱:“你如今,算是个被老爷子提防着的人,有些时移势易,你并不能及时掌握,就你这样,还想带小狐狸跑?”
“大哥话中有话,我一定是错漏了啥,请大哥明示!”
黑心虎看定韩萱:“小狐狸不能等?不一定!”
“啊?!”
“老爷子……他对小狐狸神经叨叨的,一时好,一时坏!红毛丹?可能不一定!”
“那是以前!”韩萱眉头紧皱:“现在小狐狸已经现了形,老东西对他已经死了心!”
“不!以前是,现在还是!”黑心虎说得斩钉截铁。
“不是吧?我不信!”韩萱不相信的睁大了眼睛。
“别说你,连我都不信!可却是真的!”黑心虎道:“老爷子昨晚才把小狐狸整得死去活来,今天一大早,却又吩咐我,暗暗去找烫伤刘,买他的秘方,据说烫伤刘的秘方,死贵!但效果很好,敷上就能止大痛,半个月左右就能治好,而且疤痕轻微,为这个,今早老爷子悄悄拿了一根金条给我,这可是他的私已!”
“啊?”韩萱惊得嘴都合不拢:“真的?”
黑心虎点头:“真的!还有,我听烟牙说,昨晚小狐狸哼哼唧唧一个晚上,叫得凄惨时,老爷子就过来看他,一晚过来几次,估计都没睡!”
韩萱听完满脸惊讶,真是峰回路转,想不到古蝎子,竟然还没对小狐狸死心。这当然是好事!
黑心虎略一沉吟,到底还是心疼韩萱,怕韩萱一个妇道人家脑子不够使,觉得还是有提点的必要,便又道:“既然你不肯听劝,要一条道走到黑,那,你一定要尽快找机会,劝劝小狐狸,让他服个软,小狐狸表面怂,犯起倔来,却是个九牛拉不转命都可以不要的,但你的话,他应该会听!眼下,得要他赶紧对老爷子服软。”
言罢,黑心眯起眼,意味深长的看着韩萱:“为啥要服软,你可明白?”
“明白!服软,说不定能混过去,老东西可能只烫他这一道,红毛丹就不上了。”
“对!”
“就算息不了老东西上红毛丹的心,至少,也要为我带他跑,多少争取些将养身体的时间!”
“对!你刚还说小狐狸不能等,心急火燎的,忙中易出错,事缓才能等时机!”
韩萱是眼睛都亮了:“谢谢大哥,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可是,如果告发信事发呢?韩萱才亮起的眼睛,又倏的暗了下去,戴莹芳那是即兴,不能见死不救,而告发信是处心积虑,两者性质不同,只要事发,神仙也救不了小狐狸!
这天,黑心虎带回的烫伤刘的秘药非常有效,一直痛得撕心裂肺苦苦挣扎的志远,在敷药后没多久,竟然不是晕死,而是真的睡着了。
古蝎子很是满意:“妈了个巴子的,东西是死贵,但值!”
黑心虎在边上道:“老爷子,烫伤刘说了,用他的这个药,在十天之内,所有发物不能吃,就吃稀粥馒头,顶多给点咸菜疙瘩。”
古蝎子立即把饭头叫了来,亲自吩咐一番。
等古蝎子和黑心虎走了,烟牙打开药包来看:“啥东西做的,竟然值一条小黄鱼(金条)?!”
边上赛潘安凑过来在药上闻了闻,道:“既然是秘方,还能让你知道?闻着,只肯定有麝香和冰片,这都是值老鼻子钱的东西。而且人家这药确实地道,看到没,油性的,不粘皮肉,那么换药时,也就不疼了。”
烟牙感叹道:“真想不到,原想着老爷子不让小狐狸死,是为了继续给他苦头吃,可这药……这可是一条小黄鱼啊!你说,难道这小子,还能真的又变成‘古方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