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蝎子看着志远,心里在翻腾!
以小狐狸之聪明,不提别的,偏偏提“伺候”,偏偏提自己对他的救命之恩,想方设法的来讨他的好,这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没有料到的是,小狐狸会哭着说:“我怕”!
更没料到的是,听到这一句的时候,自己竟然突然间就心疼了!自己心中那根弦,又他妈的被一只不知是谁的手,狠狠的拨动了下,差点就想伸手把小狐狸拉起来,揽在身边,轻拍着他的背,和他说:“别怕,师傅在呢!”
古蝎子定了定神,他古蝎子,可绝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安全自在、荣华富贵,更重要!
古蝎子嘴角挂着冷笑,斜着志远道:“哦?小王八羔子,你怎么知道,老子要宰了你?老子说了要宰你了吗?!”
志远抽着鼻子,哭道:“关四跑了,师傅就不要圣丰了,师傅是个小心能驶万年船的人,又是个最讲究闷声发大财的人,怎么会留一个露了师傅名字、又有人成天在找、还上了报的人在身边,而且我爹在找我,庆三爷在报上寻我,师傅当着我的面说,就是不怕我听了去,不怕我起二心,不怕我再跑了!”
志远忽然悲从中来,哭声一高:“只有……只有死人,肯定不会再跑!”
古蝎子瞅着志远,慢慢的,伸手把鼻子上架着的墨镜取了下来。
这确实是一只很聪明、很有自知之明的小狐狸,而且,他特别会揣摸自己的心思,这既危险,也让人有那么一点——难舍!
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古蝎子不要知已,不要知音,但他想有一个知心的人,在归隐之后,服侍自己,给自己养老送终!
在有小狐狸之前,古蝎子也经常由徒弟们服侍,其中做得比较多比较好的是二棒槌和韩萱,但享受过小狐狸的服侍后,才知道那差别,真大了去了。
就如挠痒痒,二棒槌和韩萱是叫挠哪就挠哪,而小狐狸是自己会判定,该挠那里,挠长挠短,挠轻挠重,然后就是每一下,都挠得深合已意,让人感觉五脏六腑,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像大冷天里泡着温水澡,舒服到家了!
而小狐狸最可爱的地方,不是因为他聪明,不是因为他勤快,不是因为他做事做得妥贴,不是因为干起活来比驴还听使唤,也不是因为他的模样长得得人意儿,而是他本性的善良、仁慈,知道感恩,有良心!
这只小狐狸,肯为石头顶下一指捏爆之痛,只因石头,在他饿得发晕的时候,给了他一个香瓜吃;冒死不肯砍人杀人,冒死从二棒槌胯.下救下关四;而铁岭的蚕头,不过是在他怕鬼的时候,给了些安慰,他就投蚕头怀里去了,还他妈的在分到第一次分红时,就私自悄悄的拿出五十个大洋的巨款,去给那老东西治腿!
想起蚕头,古蝎子心里不禁有了酸味,妈了个巴子的,借蚕头敢向小狐狸露他底的机,这一次,他要砍了蚕头的一只手,那只竟然胆敢把小狐狸搂在怀里的手!
小狐狸知道感恩,有良心,对自己又何尝不是。
对他稍好一点儿,给他买点儿书,给他夹一筷子他喜欢的肉饼,爱怜的抱抱他,他眼神里真诚的感激,便能看得人,心也要融掉!
若自己肯和他聊聊书里的故事,或教诲他些什么,他便或者兴高采烈,或者凝神认真,见解虽然不脱天真幼稚,但也总有让人开心大笑、让人惊讶、让人刮目相看之处。关键每每此时,这小子脸上会有笑意,眼里会有华彩,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想啃他两口!而对自己的服侍,更加倾心尽心,让人舒服得不知自己姓什么,让人感叹自己以前的日子,全他妈的白活了!
良心……这只有良心的小狐狸,让古蝎子直喜欢到了心里去!
待自己老去归隐,身边的那个人,必须是一条忠良的狗,而不是一条狠毒的蛇!
良心,这个古蝎子每天都在践踏的东西,当他出现在小狐狸的身上时,他却无比的稀罕!徐徐老矣,他稀罕一个有良心的人陪在自己身边,稀罕志远以赤子之心,承欢膝下,孝敬他,陪他共度余生,给他养老送终!
古蝎子天不怕地不怕,但他,怕老!怕老了以后,膝下无儿的空虚。
他亲生的那两个儿子,是不指望了,不说这些年见都没见过,光只是他们是他的儿子,一直被官家盯着这一条,就是不能轻易去见的。
至于黑心虎他们,他既然教会了他们心狠手辣,就只是帮他赚钱的工具,是他在归隐前,要抹掉的活死人。他们死了,自己以前所做的大大小小数十起案子,也就再没人知道了。
古蝎子眼珠子一转,略一沉吟,便拿定了主意,决定了志远的生死。
在他去完浑河堡打听之后,他就已经细想过怎么处置这只小狐狸,要么,把小狐狸给宰了,这是最简单的。要么,再给小狐狸一条命,让他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这个才难。
烦难,古蝎子从来不怕,并自信自已有能力能收服任何人,但在给小狐狸活路之前,有一点必须搞清楚,那就是关四的脱逃,到底和眼前这小子,有没有关系。
古蝎子重新坐了下来。
边上黑心虎心里一动,不再在边上随时准备配合古蝎子对志远进行拷打,而是乖巧的往边上站了站。他没想到,能让老爷子脱下墨镜,正眼相看的,还是小狐狸。而刚才老爷子踢小狐狸那一脚,明面上没有什么,但黑心虎分明感觉到,老爷子没舍得用力。
“小狐狸,”古蝎子笑着哄志远道:“死到临头了,你既然求老子给你个好死,那老子问你,关四跑了,可是你在作怪?老实说!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若肯说实话,看在你伺候老子舒服到家的份上,给你个快的,一刀抹脖子,可好?”
死到临头!自己今天真的难逃一死么?志远心里慌乱恐惧,跪都跪不稳,只得以手撑地:“师傅,关四怎么跑的我都不知道,这事真的和我没关系。”
人虽然慌乱,也知道这个可千万认不得,不然哪有什么好死,肯定要被古蝎子揭了皮!古蝎子也肯定不知道内情,要知道的话,根本不用那几张报纸,第一时间,就已经扑上来把他给撕碎了!被迫放弃哈尔滨的窝口,还不知关四是怎么跑的,绝对是古蝎子的奇耻大辱。
古蝎子伸手掐着志远的细长脖,手上一用力,就掐得志远直翻白眼:“不说实话?是不是你?!”
志远喉咙里呃呃有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古蝎子愤愤一甩,志远就被甩倒了,“呯”的一声,头撞在了地板上。
“想赖?说!关四怎么跑的?”古蝎子厉声喝道。
志远爬起来,哆嗦着重新跪好,哭道:“我真不知道,都死到临头了,我要是知道,有什么不敢认的!”
“那你是不想有好死了,”古蝎子冷笑:“老子也没想给你这个便宜!你个小王八崽子,一开始,就敲诈了老子五十个大洋,你玩了一场掉包计,逃到了矿上,为了赎你,花了老子八十个大洋,之后一场肺炎,又花了十几个大洋,给你买衣服、买书,又他妈的一百多个大洋……”古蝎子顿了顿,本还想说帮志远补贴金烟锅的那五十大洋,一想不妥,那五十个大洋最后是变成了金烟锅,现正在他手边呢。
“哼!”古蝎子哼了一声,总结道:“妈的才大半年的功夫,在你身上用了老子三百多个大洋,就这么一刀宰了你,那我的那三百个大洋,岂不是白白打了水漂?”
志远听了,心里不禁骂道:“死老东西!我帮你赚到了王春案的过万大洋,你怎么不说?!”
心里在骂,嘴上可不敢辩,脸上更不敢作色,只一味的哭。
才抹着泪,忽然身子就是一轻,是古蝎子起了身,伸手揪着他的衣襟,把他整个拎了起来,然后把他像个物件似的,摆在了桌子上。
惊觉古蝎子有把自己按睡在桌子上的企图,志远心里一惊,挣扎着在小桌上坐起来,双手抓着古蝎子揪着他衣襟的手,惊恐的瞪着古蝎子。
古蝎子邪笑着,左手揪着志远的衣襟,右手早就探进了志远的衣服底下,已经从腹部摸上到了胸部,然后在志远身上就是一通乱摸。
古蝎子的邪笑,却渐渐有点僵。
小狐狸惊出了一身冷汗,皮肤摸上去有点湿冷,不如平时摸上去的手感好。若没有这身冷汗,那摸上去的手感可是无与伦比的,即使是年轻又漂亮的韩萱,也没有小狐狸的皮肤细腻柔滑。
手在心口上摸着,能感觉得到,小狐狸的心跳,如急乱的鼓点,小小的胸膛,急剧起伏,古蝎子的心又是一疼,把右手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