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眼见石头就要吃大亏,志远一声暴喝!
谁听他的啊!
还提醒了个在边上看的,地上好几个扭做一团,正不知怎么帮忙,这个志远可是和石头一伙的,揍他!
他伸手就向志远抓去!
“吧唧!”一声,那人飞扑在地,跌了个狗啃屎!
他原是想去掐志远脖子的,可手根本还没碰到志远,不知怎么的双手就被人一带,脚下被人一扫,跟着他就飞出去了。
房头那边的人一看,这还了得?
立时就又有原本压着石头的一个人,从地上起来,向志远扑了过去,房头也舞着铁棍,过来追打志远。
先过去打志远的那个,没伸手,而是一个飞踹,明明眼看就要踹到了,志远忽然就身形一闪,让过这一踹,然后飞起一脚,快如闪电,从侧面,把那人在半空中踹飞了。
“呼”的一声,房头一棍砸到,志远侧身一闪,避开了。
志远似乎很忌惮房头的铁棍,连连躲闪,被房头逼到了墙角。
妈的,这回没跑了吧!房头瞅个真切,呼的一棍砸下去,还算是不想搞出人命,对着身子没对着脑袋,可却一下子砸空了——眼前的志远,突然就不见了,好像从眼前凭空消失了一般,跟着就感觉人一轻,原来志远已经钻在他的胯下,向上猛地一扛,再一甩,房头就四脚朝天的摔在地上,人都有点摔蒙了。
志远扑上去,膝盖顶压着房头的心窝,用那碎瓷片的锋口,抵在房头的咽喉上,喝一声:“全别动,不然我划拉一下,他就死了!”
这下子,志远的话有人听了。
都停了手,都没动。
房头的人惊了,没动!
连石头都惊了,大张着嘴巴,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一个打几个啊!
妈了个巴子的,这是那个他认识的,平时总是怕事不惹事,畏畏缩缩,总躲在他身后的杜志远吗?
志远对房头说:“都停手,咱讲和,井水不犯河水,可好?”
房头感受到了瓷片的锋利,这吓得他不敢动,而被膝盖顶压着心窝,极是难受,这会子,什么也比不上,先从地上起身来得实惠,便连忙说好。
“叫你的人,回炕头!”志远命令道。
等房头的人退回到炕头一侧,志远撤了膝盖,站起来,退回到石头身边,说了一句:“大哥们!咱都是一个锅里讨饭吃的人,内斗个啥啊,和我们一样的苦力,有一个今天被人打死了,你们也都看见了,就撂在院门外,脑浆子都给打出来了,他妈的内斗,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赢的输的,我呸!都是狗熊!谁有种,和外面那些人干去!”
房头听了,惊讶的看着志远,他再想不出,志远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原本不服气,就像对石头先输后赢一样,他正准备再次出手,非把这小子给收拾服帖不可,听了志远的话,心里多少有些羞愧和佩服,便把要再次找志远他们麻烦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房头举起了右手,手掌立起,这是一个带着“停止”意味的手势,他那几个已回炕头但正准备再度扑下的伙伴,见之稳住了身形没行动。
正在这时,外头有看守听到响动,过来隔着门骂:“里头的臭小子们,搞什么呢!再不好好摊尸,明天全没早饭吃!马上熄灯!”
房头闻言,忙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大家噤声,然后对着门外应一声:“我们闹着玩呢,这就睡!”
过去灯架那,却不是把灯吹熄了,而是拧到最小,然后用自己的衣服把灯光一挡。
屋里一黑,两边的人都绷紧了,防着对方偷袭。
过了一会,两边人都没动,各自慢慢回炕位。
又过了一会,听到一阵声响,是房头把窗子关了,然后拿开了挡灯的衣服。
一灯如豆,光线很暗,但至少有了光。
房头走向炕尾。
把坐在炕上,正在用鞋底子给石头揉头上那个大包的志远,都吓得跳了起来,戒备着。
石头坐在炕上,一副带头大哥的架子,问那房头:“想咋地?”
房头瞥他一眼,没理他,这大块头,也就仗着一身蛮力,装什么大尾巴狼啊,房头心里看重的是志远。
房头偏腿上炕,坐在炕沿上,对志远勾了勾手指头。
志远迟疑了一下,跨前一步,离房头一步之远,带着警惕,半蹲下来。
房头看着他,说:“你刚才说的那话,我心服!看你是个讲道理的,我才跟你说。你们有四条被子,拿出来两条,衣服就不要你们的了,你要爽快,我也爽快,以后下井,会看顾你们,不然,你们的衣服被子迟早是我们的,因为人死在井下,这些东西就是无主的,当然是我们拿!”
志远还没说话,边上石头已经冷哼一声:“手下败将,也好意思要东要西!”
房头眉毛一挑,冲石头也是冷哼一声:“还想打是吧,好啊,看不打你满头的包!”
志远忙拉着石头:“石头哥,和为贵!”
边说,边暗暗掐了石头一把。
然后转头对房头,很认真的说:“房头大哥,冲你刚才那话,我也服你!就按你说的,我们拿两条被子出来!”
志远说着还揖了一揖,果然见房头脸色上有了变化。
别看志远人小,察言观色上却很老道,心眼子也是极灵,房头脸色微变不但尽在他眼底,他还把房头为何脸色微变的缘由猜了个大概!
竖立共同的敌人,才易做成朋友,志远眼珠子一转,又道:“外头那些人,才是我们要应付的,大家都是黄麻子的苦工,还内斗的话,那日子不是苦透了吗?”
房头嘿嘿一笑:“黄麻子?呵,敢叫黄世仁是黄麻子,这要叫他们知道了,立即就是个死!”
见房头笑了,志远便知自己没有猜错,嘴角上翘,带着满满的自信:“他们不会知道!”
房头看他一眼,眼里笑意更浓:“记着!在外头,一定要称他是黄二爷!暗地里嘛,我们叫他黄二麻子!”
“哈哈!我们四个新来,以后就跟房头哥哥混饭吃了,大哥是明白人,我知道跟着哥一定没错。”志远笑着送上一顶高帽。
两条被子就这么被拿走了。
随后,灯也熄了。
石头不满,除了暗中狠狠剜了志远一眼,就是赏了他一个暴栗,低声骂道:“出息了啊!都会拿哥的东西做人情了!”
他们同村四人,各人的行李卷里都只带了一条被子,被人拿走两条被子,他和志远,得共用一条被子了。
志远捂着头上的痛处,大感委曲,小声嘟嚷:“我可是为了我们四个!井下我们全摸瞎,不靠人家行吗?!”
志远之前听那房头说,在井下,瓦斯、透水、冒顶,样样要人的命,说得振振有词,不像是假的,这样的话,还真的巴结人家,人家懂!
石头抬手,又赏了志远一个脑崩儿,然后拧着志远的耳朵,把他揪近,在他耳边低声骂道:“今天一个打几个,行啊你,好威风啊!平时装那个熊样,对别人就罢了,在老子面前,你他妈的也藏着掖着是吧?!”
志远吃痛,一边伸手去拉石头揪着自己耳朵的“魔爪”,一边辩解:“我哪有?你又没问过我!一年前你土坷垃就扔不中我,那不就是步法?放手,好痛!”
石头想想是啊,自打自己投掷练成,扔石头扔土坷垃,还真没失过手,只那回,志远在他家田地边采野菜,他用土坷垃扔志远,被他堪堪避过了。
忍不住放了手,问:“你用的是啥步法?”石头大有兴趣。
志远被石头敲得头上很痛,被石头揪得耳朵也很痛,他生气了!气呼呼的,把自己用包袱皮包着衣服做的枕头,往边上挪了挪,离石头远点!然后管自拿自己的棉衣当被子,盖上睡觉!
石头气得一瞪眼,这算啥?老子问话都敢不回了?姥姥!
石头没好气的一脚踹过去:“过来!没被子不冷死你!”
志远没动,心说你个臭石头,不就是房头找我说事不找你,你觉得失了面子,有火没处撒吗,我又不是你的出气筒!
不一会,“呼”的一声,志远身上盖的棉衣被石头扯走了。
在暗中做松静功,正在守神调息,准备放松入静的志远气得睁大了眼睛,这个臭石头,还让不让人活了?!
“呼”的又一声,石头扔过来一张被子!
盖被子可比盖棉衣暖和多了,侧头看看,石头正把什么衣服裤子,棉的单的,全往身上盖,然后直挺挺的睡下了。
志远盖着被子,暖暖和和的,做功调息,到功课做完,边上的石头已经鼾声如雷。
之前打架,面对对方八、九个人,敌众我寡,石头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自己拉在他身后护着,想想石头待自己的好,怕石头这么睡会着了凉,志远把枕头挪回一点,把被子,盖在石头和自己两人身上,然后怀里抱着他爹的腰带子,很快也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