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句。”导演着急的几乎要把提词器放到其其格的脸上了。
其其格张开嘴巴，话到嘴边又卡壳了，她不想去肯定那些她毫不了解的“事实”。
这和骗人有什么区别？
摄像师叹息一声，实在是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婊子养的”，导演也无奈的捂住额头。
其其格惭愧的低头不敢说话。
“我的姑奶奶，三个小时了！你说说看，咱记不住没关系啊，照着念也没事！咱要是实在不想，那就对对口型！
你只要张嘴正常说话啊，求你了！随便说什么！12345都行！我们后期配音嘛，反正也没人知道你的声音是怎么样的！算我求你了行吗？姑奶奶呀！我也是要交差的嘛！”
导演“哀求”着，不断的向其其格施压，那个摄像师则在病房里不断发牢骚。
“老板给你这么好的环境治病，给你爸妈房子住，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真是...我..唉，我要是你，我巴不得找个墙撞死得了，真废物个批孩子，人要知道感恩啊！唉..懒得说你。”
其实从身份上讲，摄像师没有那个胆说这种话，导演也知道分寸。
现在是个什么时代？所谓的明星网红那就是剧组的天！
摄像是个什么东西？少了他还不能拍了？他不干，有的是人干！
但主演少不了，哪怕其其格不说话，甚至连她的脸都可以不需要，就用AI去合成，找各种文替武替代替出镜。
他们需要的只是其其格的名义，是米歇尔的首肯，皇帝的特权。
为什么这些人敢这么说话呢？
因为其其格是个小孩子，还是个被骂了只会低头从自身找问题的老实孩子。
其其格不会反抗，甚至不会告状，她有不满和脾气只会找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倾诉，不然就只会用被子蒙住头悄悄的无声啜泣。
脾气这种东西总是从上级往下级的单方面传递，老板骂职员，职员骂妻子，妻子骂孩子，孩子踢狗子。
摄像师骂着觉得不痛快，上前扯着其其格的衣领质问道：“TM的臭婊子，说话呀！听懂了吗？”
给予他勇气做出如此大胆行动的，是导演的默不作声，还有面子。
何为面子，别人做不到的我做到了，谁都管不好的孩子，就听我的，这多有面子。
更何况摄像师天然的就觉得她是个小孩子，孩子就该管教！小孩子能做什么？
其其格下意识的抱住头，身体开始颤抖，这些是在北海区养成的本能。
她不敢违抗大人的意志，他们不会讲道理，当他们生气的时候只是想找个理由出气罢了。
摄像师抬手不轻不重的在其其格的头上拍，每一下都让摄像师觉得自己的形象巍峨起来。
这种感觉不亚于人人敬仰的修罗龙王被你当小弟，这是一种依靠他人衬托而得到的快感。
虽然社会地位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提升，但这种面子上的快感和施暴带来的刺激让他爽到爆炸。
于是下手也逐渐没轻没重了起来，他佯装不忿的扯开其其格护住自己的手，然后继续施暴，边打边骂：“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
怯懦自卑的人在任何一个环境中都极容易被当成出气筒，因为语言或身体上的暴力只是表象。
欺负一个人本身就会有快感，只要获得快感而没有成本，理智就不会阻止，一旦能够给自己的行为找到借口和理由，道德甚至会变成快感的帮凶。
在谁都没有意料到的情况下，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停！TM的不想活了？”
一名打扮花哨的都市丽人站在门口呵斥道。
摄像师回头一看，发现是自己惹不起的人，脸都吓白了，于是赶忙停手解释道：“杨姐，我也是为了整个组里的进度。”
“啧，滚吧，你被炒了。”她不耐烦的说。
“唉！杨姐！不是，我..”
“我不说第二遍，你自己滚或者我让你爬？恩？”
她瞥到一旁的导演。
“哦，还有你，也滚，人都管不住，要你吃干饭啊？”
导演很聪明，他没有试图辩解什么，当着众人的面去试图让领导改变决策是愚蠢的。
不如等她气消了再送点礼，这比在病房里梗着脖子乱叫有用多了。
组里的其他人为了避嫌，连忙向那个女人吐槽摄像师的各种不是。
摄像师不想被辞退，现在这个年份想找份专业对口的工作可不容易。
他只得爬到其其格面前道歉，在那个女人面前苦苦哀求。
但是无济于事，没人稀罕他的尊严。
就这样，事情以一种懒得讲道理的方式被快速解决。
被称为杨姐的女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其其格的床边。
“哦~我的小心肝，看看你，委屈了就叫人啊，你的一切要以自己为主，知道吗？女人要学会任性，更何况你有任性的资本呀！”杨姐摸着其其格的头，心疼的说。
“可是，爸妈说..”
“嗐呀！今时不同往日，这里是中央区，不是以吃苦为美德的汉华，果你在这里低头就会被别人看不起，连带着所有关心你的人，支持你的人也会被别人看不起，的。
你记住了，不要讲什么道理，就看谁的嗓门大，只要你肯叫，别人不叫，那么别人就会输。
尤其是在我们这个圈子，你不发声，就没人知道你有委屈，就是比谁的嗓门更大！谁支持者多！然后去无脑冲别人，事实不重要，你冲赢了那么所有人都会帮你解释！没有道理也是道理！
你输了，有道理也没有人会听，大家只会不断的羞辱你和你的支持者，给你们打上各种标签，在网上发疯是没有成本的，你要学会习惯，不要因为别人的指指点点就自卑，人家的负面情绪凭什么要你买单？”
其其格依旧摇头，别说这个陌生的女人了，连米歇尔都无法动摇她坚定的三观。
杨姐发现自己的苦口婆心没有任何作用，只得无奈的说：“唉，看样子今天你是不会配合了，这样吧，我们的拍摄工作会往后延期，我先带你体验一下明星网红的生活，然后你就会明白了。
毕竟在信息时代从来没有出过哪怕一个自卑的网红。”
其其格怯生生的点头。
“你首先要转变的就是那种愚蠢的以事实为根基的思想，我得让你明白事实不重要。
没有流量的真相不管再如何真实也不会有人看到，有流量的谎言不管如何离谱也会有弱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