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体随着海浪微微摇晃,给人一种世界是不稳的错觉。
或许是压抑到了极致,混乱的思绪无法调解,一切都在短时间内变得简单。
副官瓦伦丁抱着脑袋坐在床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他已经一夜未眠了。
他不敢去想!
不管是死去的战友还是他的未来,他都不敢想!
越是沉默就越压抑,瓦伦丁死死的咬住下嘴唇,直到出血也不满意。
奋斗了半辈子,走到今天这个岗位,然后就因为得罪了权贵而被贬责?
我们可是豁出了性命!
停下!
瓦伦丁给了自己一巴掌。
不能再想了,不然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会让他再也无法回头。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用满是汗珠的手心拧开了门把手,来到了走廊。
可压抑的空气没有变化。
他往踏着沉重的脚步往斐济南的房间走去,用颤抖的手,拧开了那决定生死的门。
房间内原本欢快的气氛戛然而止,只剩下一个只穿着内裤的胖子还在傻笑:“啊~哈哈哈哈,耶,怎么都不笑了啊?”
许多想要成为小三上尉,一步登天的游客指了指门口,然后他才后知后觉的看到了瓦伦丁。
但他的笑容却没有消失,他不在乎,虽然他的一句话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但他毫不在乎。
瓦伦丁的内心萌生出一丝希望,难道他说昨晚的英勇奋战感动了他?这byd畜生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
不不不,不对,应该是这家伙知道现在只能依靠我们,所以才准备秋后算账,瓦伦丁!你可不能掉以轻心!要好好表现!
仅仅只是权贵的一个笑容,瓦伦丁的内心就已经变换了千万个想法。
“咦哟~南儿哥?,他似呐过呀?似尼盆友咩?”
说话的是一名只穿着内衣却带着蓝色鸭舌帽的女孩,声音巨酥麻,身体是大片的赤裸却穿着小短袜,给人的感觉更是色情。
在其他人都不敢讲话的时候她敢讲,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斐济南光听声音都快力了,在异性面前装逼的刺激感就让他忍不住开始吹牛逼。
“嗨呦,这这这,仙儿,这可不是!只不过是我一个下属罢了!”
“嫩莫不是骗咱的吧,昨儿连让咱带劲了的本事儿都莫有?还说自己勇。”女孩倚着斐济南的肩膀,把粉红的嘴唇贴到他的耳边吐息低语:“真是不中~也忒孬了点儿,就只敢抓咱脸儿蛋子,真是孬种?孬种?孬种~”
斐济南这一听能忍?当即就指着瓦伦丁的鼻子让他跪下,以此来彰显自己的身份之高。
作为没有知识的代表性人物,他也就只能通过贬低别人来显得自己高贵。
瓦伦丁咬着牙,他是个士兵,不是混混小弟。
可如果今天把这位爷伺候高兴了,把这面子给到了。
那别说剩下的几个兄弟会不会降级退伍,往上再升一升都是有可能的,当狗的日子只有8天!这机会错过了,可就不会再有了!
“尼还生上气啦~?咦~?本事不大,脾气还不小咧~”女孩笑着说到,两个酒窝浮现在嘴角,眼睛都弯成了一道月牙。
她把身体贴的更紧,用食指点了点斐济南的鼻尖,这个距离几乎能够她闻到甜甜的鼻息和身上的幽香。
“憋生气啦~?宝~来~额给你擦擦油咯。”说着,女孩从床头柜里抽出来一支护肤品,在手上挤出不少然后揉匀。
然后用那双白嫩如葱段的小手拉住斐济南的猪蹄,手指交叠,在每一个指缝间温柔的来回揉搓。
此时的斐济南哪还有什么气!脑子里全是这柔弱无骨的小手搓来搓去的美妙触感。
别说斐济南了,瓦伦丁都快移不开眼睛了!草!这哪来的魅魔!
女孩趁斐济南不注意,对瓦伦丁俏皮的眨了一下右眼,然后用正常帝国语的唇型对他说:“快走,不用谢。”
斐济南像是沉醉在最后的狂欢中了,已经无所谓了,所以也没有发脾气。
瓦伦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她的,鬼使神差的就出了门。
想明白过了之后也不敢再进去了,于是就在门口徘徊了一阵。
没听到斐济南的呼唤声,瓦伦丁顿时长舒一口气,内心对那个女孩表达无尽的感激。
.................
与此同时,在船的最下层,米歇尔在闲逛开地图的时候见到了最不该出现于此的一个人。
“厨子先生?是你吗?”
米歇尔没有把她当傻逼,回避现实是没有意义的,为了避免被责问,于是他率先发难,抢夺话语的主动权。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当时还想去接你来着,可是太乱了,结果没找到你。”
“没事的厨子先生!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等我先把手头的事解决了,再去和你讲,对了,你住几零几?”她兴奋的说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然后将清洗完的蔬菜放入旁边的篮子中。
“没事,就在这说吧,我帮你一起洗。”米歇尔干起来他的老本行。
“当时我在车站守着等着人流准备卖报,结果让一个满脸麻子的家伙抢劫了,我打不过他,就在那里哭,哭完了之后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后来军队封锁了车站,一个我不知道是什么官的大兵把我征召了,让我去搬货。
我当时还在想我怎么这么倒霉,钱被人抢了就不说了,一身伤还得给别人白打工。
结果我跟着车到港口搬货,东西搬完后那个士兵拍了拍我的头就让我上船,还塞给我一个钱包,啊,对了!”
其其格想起了这件事,然后将藏在内衣里的钱包拿了出来递给米歇尔。
“厨子先生,我留不住钱,钱还是给你吧。”
这是她的习惯,其其格这6年来省吃俭用,攒下的每一分钱都给了米歇尔,而米歇尔始终是那一句:我先帮你收着,你要的时候我再给。
李维没有挣到过钱,甚至还总是因为闹事而赔钱,阿柚总是不知所踪,不靠谱的很。
只有其其格一直想回家,每次聚会问她想吃什么?就回答随便,都行,什么便宜就点什么,不争不抢不发声,没有爱好和主见。
两套衣服睡车站,她就这样撑了6年,攒下的每一分钱都给了米歇尔,始终盼望着回家。
并且一直觉得自己付出的太少,亏欠米歇尔。
其其格不认为米歇尔的话是对的,但她是最信任米歇尔的。
米歇尔看着那个钱包,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他的想法,他觉得其其格肯定会责骂他,怀疑他,甚至发起脾气来拼个鱼死网破。
“厨子先生?厨子先生!拿着呀!我真的一分都没有动过!”
其其格觉得米歇尔是生气了,急得快要哭出来,她试图去解释:“我当时是想在车站等你们的,一想到你们都还没有出来,我还跟那个士兵求情,可是他没有理我,我也....”
“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米歇尔打断了其其格,他不想在听下去了,内心里莫名的窝着一团火,头一回对自己这北海区摸爬滚打,从实践中长成的世界观感到厌恶。
其其格欲言又止,怕打扰了米歇尔的思考。
米歇尔笑不出来,他知道其其格想问什么,也是人生头一回,他觉得假装微笑是一件很恶心的事。
“阿柚和李维没有上船,当时太混乱了,夜场那边已经封锁了道路,我没找到他们。”
“那...”
“钱你自己拿着,下了船后我会在中央区找工作,你得自己走陆路去汉华区了,我帮不了你太多。”
米歇尔声音很沉闷,他埋着头洗菜,不太敢直视其其格的脸。
“可是厨子先生,你要抛下我吗?我不敢的,我没什么本事的,我也没出过远门,我还什么都不懂,我...”
其其格有些自卑的说着,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
对于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来讲,她对一次跨越万里的旅行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她需要有一个成熟的人来给她依靠,哪怕是虚假的依靠。
不是所有人都像米歇尔一样坚强唯我,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李维一样毫无所谓。
这世上的异类是少数,只是出现于之中,用于戏剧化的时候,会着重描写的多一点。
“你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能回家的,你要相信自己,你该长大了。”米歇尔说不下去了,他把蔬菜放到一边准备离开。
“记得保护好自己的钱,有事找警察,别信陌生人。”
米歇尔匆匆离开了,他不想再见到其其格了,时间会淡忘一切的。
其其格想要追上去,但是想到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她又不敢远离了,只能怀揣着忐忑的心情继续老实洗菜。
厨子先生是在生我的气吗?
我有没有做错什么?
其其格洗着洗着越想越伤心,眼泪掉下来,混进仿佛无穷无尽的廉价自来水里,一同冲入下水管,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