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喜知道大牛是要说些感谢的话,相处了这几个月来,她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客套的话可言语。
“大牛哥,你好好休息,昨儿三叔公已经将你受伤的事告诉给了阿伯和婶娘,他们下午应该就会来看你。”
乔喜将给大牛准备的豆花从食盒里拿了出来,“我瞧着三叔公的金疮药效果不错,你应该很快就会好了。”
“喜丫头。”
三叔公在门口唤了一声。
乔喜将豆花递进入了大牛的手里,起身走到了房门口,她打开了房门,仔细门外的冷风灌进屋里。
“听沐风说起他去你摊上吃午食的事,往后,你无需来给我们送吃食了。”
三叔公的心思,叫人猜测不透。
乔喜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可是我做的吃食不合胃口?”
“不不。”三叔公开了口,“只是天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乔喜立马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那就按照之前所说,我每日这个时辰来给您送吃食。”
乔喜没有给三叔公拒绝的计划,她开口告辞。
离开宅院时,乔喜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从隔壁屋里走出来的男子,她不禁一怔,目光在男子的身上打量着。
此男子并不高,皮肤却是极为白皙,一双狭长的凤眸,好似女子般小巧的唇,乔喜的记忆中对这个男子并没有任何的印象,但却觉得他极是眼熟。
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男子呢?
乔喜怎么也想,也没有想起来。
三叔公双手插进宽阔的灰鼠皮滚边的袖口中,站在屋檐下,一瞬不瞬地看着乔喜盯着男子。
当乔喜转过头时,三叔公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淡然的微笑。
他朝着乔喜颔了颔首,“雪天路滑,仔细自个儿脚下。”
乔喜应了声,便从男子的身上收回了自个儿的目光,转身走出了三叔公的宅院。
一路上,乔喜一直在回想有关于男子的记忆。
但所搜无果,她的确是不认识那个男子。
回到了小木棚里,小谭子和梅箬已经收拾好了,外边天冷,木棚子里炉火却烧得暖和,乔喜抖落了暖帽上的细碎的雪花,呵了一口热气,搓了搓自个儿冻得通红的手,“时辰不早了,你们吃东西了没?”
小谭子在木盆里洗干净了抹布,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
乔喜走了过去,见木盆里仍用着冷水,她立马皱起了眉,“师父怎么和你说的,洗碗,洗抹布的时候要用热水,喏……”
她瞥了一眼灶头上架着的铁锅,“锅里一直烧着水,用的时候盛两葫芦瓢就成,要是再让我瞧见你用冷水洗碗,别怪师父不要你了!”
师父的“恐吓”对小谭子十分奏效,他立马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踮起了脚,用葫芦瓢盛了一瓢热水,倒进了洗碗水里。
乔喜对小谭子的表现十分满意,她摸了摸小谭子小脑袋瓜,朝他笑了笑,“好了,今天收拾的也差不多了,咱们的吃食也都卖光了,你今儿早点回家。”
她说着,解下了门口挂着的布袋子,塞进了小谭子的手里,“这袋饺子,带回去给你阿娘,留着晚上给你们做晚食。”
小谭子收了师父的工钱,却死活不肯要乔喜给的冻饺子。
乔喜立马板起了脸,“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师父还有其他活计交给你呢。”
小谭子眨着大眼睛,等着师父继续说话。
乔喜笑了笑,“我听吕大娘提起过,你家中有很多兄弟姐妹。”
小谭子点点头。
乔喜继续说道:“你回去知会家里一声,明儿将你没有活计的兄弟姐妹带过来,我有点活要交给他们去做。”
小谭子再点头,乔喜拿过了一旁的暖帽,给小谭子戴好,“回去吧。”
忙完了摊位上的活计,送走了小谭子。
乔喜带着梅箬离开了濮阳镇。
濮阳五里外。
乔喜带着梅箬来到了安葬她阿娘的坟地。
孤零零的坟,在一片白皑皑的雪中,越发显得荒凉,梅箬倒是比乔喜想的更加坚强,她抹着眼泪,从带来的包袱里一样一样的拿出了元宝蜡烛和纸钱。
乔喜并没有说过多安慰梅箬的话。
现在,她觉得梅箬更需要自己想明白。
乔喜就站在距离梅箬两三米的位置,她看着梅箬的侧脸,下意识地蹙起了眉。
梅箬的容貌,谈不上极美,但经过几天的修养,脸色也好了不少,她的肤色极很白,现在天冷,她的小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她的眉眼……
乔喜倏然一愣。
这张脸……
乔喜怎么感觉自己刚刚见过呢?!
她忽地想到了刚刚在三叔公的宅子里见到的男子,乔喜也总算是想了起来,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那个男子看着眼熟。
梅箬的眉眼倒是和那男子有几分相似。
莫不是……
乔喜等梅箬给她阿娘上完了坟,她从身上的小布包里拿出了帕子,“我说过,往后,你就当我们一家人是亲人,在世上你还有我们。”
梅箬紧抿着唇,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大颗大颗的滚落。
乔喜用帕子给梅箬拭了拭眼下的泪,“走吧,咱们回家。”
听见了“回家”两个字,梅箬的身形还是一顿。
她用力地抽了抽鼻子,抹了一把眼泪,对乔喜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乔喜越看梅箬,越是觉得和那男子长的像,“梅箬……”她驻足,还是开了口,对梅箬问道:“你家中可有兄长吗?”
梅箬听见乔喜这么问,倏地一愣,可须臾之间,她就恢复了哀伤的神情,微微朝着乔喜摇了摇头,“阿娘只生了我一个闺女。”
乔喜没有猜疑,或许,也就只是长的像的两个人吧。
“说来也是巧,我今儿倒是在镇上瞧见了一个和你长的很像的男子。”
梅箬拭了拭脸上的泪痕,“或许只是巧合吧。”
乔喜没多想,俩人就朝着李家村走,没有大牛的驴车相送,回去的路程走起来可真是漫长的紧。
她都觉得自己快要冻成冰雕了,总算是瞧见了李家村升腾起的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