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喜从淹没到膝盖的积雪里缓缓地拔出了她的腿,鲜血顺着她的裤腿滴在了雪地上,融化了出了一个一个小窟窿。
“喜儿,你受伤了!”李君裘十分紧张,忙蹲下身去看。
乔喜刚刚踩过的脚印里,竟有人下了捕兽夹。
好在因为雪下得厚实,捕兽夹有了阻碍,并没有夹住乔喜的脚踝,不然的话,这么大的一个捕兽夹怕是要将骨头都夹断了。
乔喜紧咬下唇强忍着疼,想要挽起裤腿来瞧。
“你不要动!”李君裘却倏地拉住了她。
他立马脱下了暖帽,抱住了乔喜的脚踝,用抽下束发用的发带系住了暖帽防止掉落。
一阵寒风袭来,卷起了李君裘一头墨染般的长发,在半空中凌乱地舞着,他紧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将雪地里捕兽夹拿了出来。
这个夹子应该是下了有一段时间了,上面锈迹斑斑。
李君裘这会儿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耽搁下去,只怕乔喜的脚踝会冻伤,会导致她的伤口感染而导致无法愈合。
他蹲在了乔喜的面前,扭头看向了她,声音急迫地道:“喜儿,我背你。”
雪地难行,自己走都费劲巴力的,要是李君裘再背上自己,只怕更要难上加难,乔喜本想要拒绝,可脚踝却疼得厉害,这会儿更是不能着地。
李君裘目光澄澈,面色凝重地对乔喜点了点头,“上来吧。”
乔喜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趴上了李君裘的背。
李君裘用一只手揽住了背后的乔喜,一只手拎起了扁担和木桶,一步步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艰难前行。
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李君裘愣是走了一个多时辰还没到李家村。
他已经不觉着冷了,汗水顺着额头滑落,粘着发丝贴在他的侧脸上,他的背脊已是汗湿了一片,袄子里的中衣紧贴在身上。
走了半晌的路,李君裘驻足喘了几口气,扭头朝着乔喜挤出了一丝微笑,“喜儿,感觉脚踝还那么疼吗?”
疼痛让乔喜咬着牙,她紧皱着眉头,对李君裘摇了摇头,“没那么疼了,君裘哥,累了吧,不然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的。”
李君裘紧了紧手臂,“不成!拖着受伤的腿脚在雪地里赶路,你的脚是不打算要了嘛!!”
乔喜只是不忍看李君裘这么辛苦。
李君裘朝她笑了笑,“放心好了,你又不重,君裘哥能背得动。”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天都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前面不远处的李家村,有不少人家亮起了灯火,隔着老远看起来,如同夜晚的星坠落凡间。
总算是到了家门口,李云娘见乔喜还没回家,提着纸灯笼站在家门口不住地张望,她用手遮掩着烛火,生怕被夜晚的风熄灭了。
等了老半天,李云娘这才看见有人朝这边走来。
“喜儿,是你吗?”李云娘迎着人影走了过去。
乔喜见到了李云娘,欣喜地唤了一声,“阿娘!”
李云娘走近了这才瞧清楚了是李君裘背着乔喜回来的,她心头猛然一紧,“这是怎么了?”
她扶着乔喜从李君裘的背上下来,仔仔细细地将女儿检查了一个遍,这才瞧见乔喜的脚上绑着李君裘的暖帽,“你的脚怎么了?”
李云娘紧忙蹲下就要查看,“快让阿娘瞧瞧!”
李君裘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婶娘外头冷仔细冻坏喜儿的伤口,咱们还是进屋瞧吧。”
李云娘这才反应了过来,扶着乔喜的胳膊进了屋,才刚坐在了炕沿上,她也顾不得李君裘在场,就要脱下乔喜的鞋袜。
李君裘见状,连忙转过了身去。
“哎呀!怎么伤成这样?!”李云娘看着女儿脚踝上的伤口,心疼得都要滴出血来。
乔喜对李云娘嘿嘿一笑,开口宽慰李云娘道:“不过是点小伤而已,瞧把您紧张的嘞。”
“还小伤呐,你瞅瞅寸许来长的口子,这得多疼呀!”李云娘心下着急,用力地在女儿的额头上戳了一下,“你还笑得出来!”
乔喜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拉过了炕梢的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脚,这才对门口的李君裘道:“君裘哥,背了我一路累坏了吧,你快坐下歇一会儿。”
李云娘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伤药,给乔喜的脚踝上了药止了血。
乔喜看着搁在炕沿上李君裘的暖帽变了形又沾了血,怕是洗干净了也不能再戴了,“对不起君裘哥,糟蹋了你的暖帽。”
李君裘淡然一笑,“不过就是个暖帽而已,有什么比得上你的伤重要。”
李云娘给两个孩子熬了两碗热乎乎的豆面糊糊,她打了帘子进了屋,就听见李君裘说了这句话。
她越看李君裘越是喜欢,模样生的俊不少,为人善良谦和,而且脑瓜也聪明,一边给书院的孩子启蒙一边读书,课业也一点落下。
若是真的能……
李云娘抿唇笑着自己太过着急,她家喜儿才多大,现在寻婆家未免也太过早了些。
她走进了屋里,把豆面糊糊给了两个孩子,“我把饭菜热上了,你们先喝点糊糊缓和缓和身子。”
“谢谢婶娘。”李君裘朝李云娘笑了笑,接过了豆面糊糊。
李云娘坐在了乔喜的身边,不住眼地看着她包扎好的脚踝,怎么瞧怎么觉着不妥,“不成,明儿还是找个郎中来瞧瞧吧,万一伤着了骨头该怎么好!”
“阿娘!我真没事,就是点皮外伤而已,歇两天就好了。”乔喜喝了半碗豆面糊糊,实在是有点咽不下去,就搁在一边,她重重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我还答应了长贵叔他们明天去筑地卖豆花的,看来要失信于他们了。”
“卖豆花有阿娘呐,你就别操心了。”李云娘说着,便起身要去灶房给乔喜和李君裘拿晚食。
李君裘忽地开了口,“喜儿,婶娘说得对,你别急着去镇上。趁着脚伤多歇几天,可别落下病根了。我可以替你去卖豆花。”
“你?!”
乔喜和李云娘同时出声。
李君裘蹙了一下眉,“有何不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