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从来都不担心王侯将相间的关系不和,只要他们分别对自己忠心,纵使他们在朝堂上,吵得脸红颈粗,他也只是冷静的看着而已。他用利益拴住他们的心,不信他们内心中有什么坚定的意志能够超过对权力与金钱的渴望。
杨国忠和安禄山的矛盾,在李隆基看来就是这样的性质,真正需要担心的,不是他们关系不好,而是他们关系太好。
自己不能让他们感到威胁和不舒服,便只好让他们彼此间互相制衡。
只是最近,杨国忠和安禄山天天吵,李隆基又不能明显地偏袒谁,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安禄山回到边境去。他不走,杨国忠便向疯狗一样,逮着安禄山死咬,安禄山也是一块硬骨头,任杨国忠如何围攻,他总有办法,三言两语,便将杨国忠气得口不择言。
李隆基赐安禄山丹书铁卷,任命其为范阳节度使,风风光光地让他走了,他一走,连同他带来的是是非非也跟着一起消失了,长安城恢复往日的平静,而那两个互相敌视的灵魂之间,正酝酿着一场关乎国运的残酷斗争。
杨国忠在前朝的权柄越来越大,杨玉环在后宫的恩宠又长盛不衰,杨家的势力如日中天,京都中有目共睹,连杨门的仆人,都可以横行霸道,无人敢惹。
玉真公主难得见一次皇上,专门跟他说了民间的一些传闻,包括杨国忠收受贿赂,买卖官爵以及杨氏姐妹嚣张跋扈,欺压百姓,李隆基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杨国忠身兼数职,治了他,牵一发而动全身,且历任宰相有这个权力,就难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就算再换一个,再换无数个,也还是一样的。杨氏几位夫人是自己做主接来长安的,封也封了,赏也赏了,再高的气焰,也是自己给的,如今不好控制,也不知应该怪谁。
唯有一计可以牵制他们,那就是冷落他们的靠山祸本——杨玉环。
李隆基贵为天子,他想去哪玩,还不是打一个招呼就好。一连数日,流连后宫,嫔妃们聚在一起陪他玩,就是没有杨玉环的身影。
杨玉环的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捅了一下,她与杨玉瑶相见时说,自己恐怕要失宠了。
“你说万岁日日去和别的嫔妃待在一起,偏不宣你,是你之前做错了什么或者说错了什么,得罪了陛下,而不自知吗?”杨玉瑶深知其中厉害,关切地问道。
“应该没有,我与陛下,自上次我回宫之后,再没有言语不和。”
“那倒是奇了怪了,要不,我去帮你问问吧。”
“你要问什么?”
“问问陛下心目当中,与你之间,是否有什么心结呀。要知道,男人有时候也很腼腆,就等着女人猜他的心思呢。”
“啊,这样不好吧。”杨玉环道。
杨玉瑶听到她这样犹豫,道:“哪里不好,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杨玉瑶要替妹妹找李隆基要说法,行至龙池,听闻内有丝竹鼓乐之声,驻足观望许久。
有下人见杨玉瑶与杨玉环身影相似,认错了人,向李隆基禀告贵妃求见。
“来,让她进来。”李隆基醉醺醺道。
杨玉瑶第一次踏进龙池,发现里面云雾缭绕,满是酒气。李隆基浅披一件长外袍,在她身后拉住她的手臂,她没站稳,“啊”的一声,掉进了池中。
池边伺候的人并不多,李隆基笑,众人也跟着笑,杨玉瑶扑腾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妆容不厚,一落池中,冲刷得仅剩一张白玉般温润无暇的脸,露出在水面上,李隆基看呆了,他分不眼前的是虢国夫人还是杨玉环本人。
“陛下,是我呀,我是玉瑶。”
“大姨?你怎么来了?”李隆基问。
没等杨玉瑶回答,只听身后有人叫喊:“啊,你们。”循声望去,来人居然是杨玉环。
杨玉环睡醒个午觉起来,不见万岁来,差人去问,得知李隆基在龙池洗沐,杨玉环也没多想,直接就过去了。没想到,行至门口,下人知道里面还有一位,于是跟贵妃娘娘回话,皇上需要静养。只是龙池中传来男女说话声响,杨玉环控制不住,夺门而入,她倒要看看清楚,万岁是如何静养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口口声声说要帮她的姐姐,整个人泡在皇帝的龙池中,浑身湿透,谁知道他们做过什么。
李隆基的酒马上就醒了。
杨玉环头晕目眩,破口大骂,她再也无法忍耐了。皇上一连多日的冷落,姐姐信口雌黄的背叛,冲晕了她本就无法冷静的头脑,“你们怎能如此对我,你们还有廉耻吗?”讲出这句,她也知自己口不择言。
李隆基百口莫辩,无地自容,几番说着:“爱妃误会了,爱妃,这是误会呀。”
“误会?我眼睛看着,万岁还能说是误会?罢了,我走,留着地方,万岁好好享受吧。”
“哪来的混账话,玉环,没有的事,你不要说的太过分了。”
“万岁金口玉言,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妾听着就是了。”
李隆基感受到杨玉环字字句句,专往自己的心窝上戳,羞愤成怒,忍无可忍,赐其立即出宫反省,不想再听她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