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缓缓看向对面密密麻麻正在赶来的秦军。
这是决死一战。
现在他终于不用再为己方的士气问题发愁。
而秦军能追赶的这么及时，说明他们也抛弃了很多辎重。
再加上背靠着滔滔汹涌的河水，可以完美避开白起用兵如神的歼敌战术。
起码不用担心后方有神出鬼没的秦军出现。
除了人数上的差距，两方的天平正逐渐从一面倒的倾斜变的平稳。
为了布置这个角斗场，曹丕连自己都算计进去了，这次交战，不成功便成仁。
“将士们……”
曹丕把宝剑高高举起。
“谈及攻杀战守，排兵布阵，本帅确实比不上白起，但秦军也并不是无懈可击，如今我们退无可退，若想活下去，免不得要与秦军拼一次命了，今日我与诸位共存亡。”
曹丕话说的挺好，但在六国联军听起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他们落到如此地步全是曹丕害的。
当初若不是他说梗阳埋好了伏兵，自己等人怎么会跟着他跑到这来？
早就四散奔逃了。
所有人目光灼灼的盯着曹丕。
他们一言不发，看曹丕的眼神不比看秦军好的了多少。
一个个都恨不得生咬他几块肉下来。
正在这时，曹丕身旁响起了回应他的声音。
“我李牧愿与主帅共存亡。”
李牧苍老的脸颊上显露出几分无奈，事实上，他也不想如此。
但多年带兵的经验告诉他，曹丕这么做没错，只有这样，六国联军才不会是一盘散沙。
给一个人讲再多的大义，给他再多的好处，都没有让他为自己的性命而战来的简单粗暴。
求生欲是会激发人体最深处的潜能的。
但这个时候，李养却发表了不同的看法。
“大帅，我军逃命之时抛弃了很多辎重兵器，现在许多人手无寸铁，如何抵抗强军？”
“手无寸铁？”
曹丕回想起当初草原上那惨烈的战斗。
“真被逼急了，石块、木头皆可以做武器，只要你们奋勇向前，秦军一定不是你们的对手。”
曹丕说完，看到李养有反驳的意思，立刻把眼睛一瞪。
“不必多说，秦军与我们前后脚赶来，他们一定也抛弃了很多辎重粮草，此时作战，才是我们双方最公平的一战，不然等他们扎好大营，我们就会被活活困死。”
说到这，他把宝剑高高举过头顶。
“冲，杀退秦军。”
哗～
六国联军如同疯了一般的朝秦军冲过去。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管后退前进都是死，想要活下去，只有杀出去这一条路。
与此同时，秦军军阵中也爆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
“风，风，大风……”
这异口同声的呐喊震慑了六国联军的心灵。
让他们向前冲锋的脚步都顿了一顿，但只过了半个呼吸的时间，大军再次疯狂的前扑而去。
两股洪流在一瞬间相撞，一边疯狂，另一边沉着冷静。
…………
第一排，握着兵戈的秦军将士看向朝自己冲来的六国联军，目光当中是无与伦比的兴奋。
连日来的战斗让他们认为，眼前这群人只是乌合之众。
他们被杀到丢盔弃甲的一幕方才还在自己眼前。
事实也正如秦军所料，两米多长的兵戈转瞬间便贯穿了敌军身体。
这还不算完，兵戈去势不减，又一连捅穿了好几个人才罢休。
秦军志得意满，跟往常一样，等着对面的敌军向后溃败，而他们已经做好了追击的准备。
可秦军这一次明显想错了。
看到同伴们飞射四溅的鲜血，六国联军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反而赤红了双眼，展现出最原始的疯狂和嗜血。
“杀，杀。”
这些人疯了一样，踩着前人的尸体冲到秦军面前抢夺他们的武器击打他们的头颅。
六国联军瞬息间展露的疯狂，把秦军打懵了。
等他们回过神来，己方人马已经伤亡了一大片。
但秦军调整的速度也很快，前排兵损失，后排兵立刻补上，两方人马就此展开激烈的拼杀。
…………
等白起赶到战场的时候，战场上的画面惨烈到不忍直视。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每一具尸体都喷射着鲜红的血水。
这些血水从涓涓细流汇聚成一条小河，顺着地面上的沟壑流进汾水当中，把汾水也渲染成红色。
鲜红成为了战场的主旋律。
喊杀声、嘶吼声席卷天地，其中又夹杂着兵器刺入身体，搅动筋骨的吱吱声，刺耳无比。
“怎么回事？”
白起在后方安排辎重和粮草调度，来的慢了一些。
看到这一幕，先是有些愣神。
组织进攻的秦将赶紧诉说事情经过。
“武安君，敌人背靠汾水，突然疯了一般的对我军进攻，现在敌我双方都伤亡惨重。”
“背水之战，困兽之斗么？六国联军的统帅果真是个人才。”
凭白起的作战经验，一瞬间就明白了敌人要做什么。
“既然敌人凶猛，你为何不扎好营寨，高设鹿角，将他们困死在此？”
“武安君，事先我也不知道他们会这么疯狂，不过，即便他们在凶猛，终究只有十几万人马，撑过这一轮，我们便赢了。”
听了裨将的话，白起毫不留情破口大骂。
“蠢货，亏你也是做大将的材料，避敌锋芒的道理都不懂？绝境之敌，只可引逗消耗，不可正面冲杀的道理都不懂？”
“那我叫他们撤下来？”
被白起骂了一顿，裨将有些委屈的同时小心翼翼问道。
“撤不了了，我军人数太多，战时调动极易陷入混乱，凭对面那统帅的本事，完全可趁着我军混乱之时，杀败我军。”
说话间，白起倒是毫不避讳对曹丕的欣赏。
“果然有本事，不愧是能挂六国帅印之人，能凭这些乌合之辈做到如此地步，当初四十万赵军主帅若是他，或许我也只能望而兴叹。”
说到这，白起又叹了口气，似乎在为曹丕感到惋惜。
“唉……为此一战，能抛弃数十万大军，又能杀伐果断，陷自身于险境，他要出身秦国就好了，我白起后继有人，愿把毕生所学倾囊相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