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笑笑拿出一张照片，傅知行看着很熟悉。
画质还算清晰，是之前他站在舞蹈学院门前拍的那张，只不过，又不一样。
因为，那上面，多了个她。
天知道，周笑笑为了找能P图的照相馆找了多久。
终于，在电脑合成他们两人合照，印了出来。
周笑笑看着他认真摩挲照片的样子，没心没肺地说：“不要太感动啊，未来，可要把这张照片变成真的——”
周笑笑还没说完，被大力拢进怀里。
周笑笑手上移，拍了拍他的肩膀，傅知行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以后，我们还要拍好多好多。”
周笑笑重重点头，“当然！不仅是雾城，未来，我们还要去边境绥城，南边的越城，还有爱尔兰、巴塞罗那…”
周笑笑说什么，傅知行都说好。
如果说，周笑笑最放松，最开心的时刻是什么时候，她一定毫不犹豫，高考后的暑假。
没作业，没人管，没有钱。
周少楷：“我以钱的名义命令你，和我一起去京北，看我拍戏！”
周笑笑一脸“你没事儿吧？大热天你叫我出去晒着？不去”的表情，她摇摇头，吐字如金“拔去！”
周少楷现在接的戏基本上都是小配置里的角色，没什么钱，但是很沉淀人，磨练心志，周少楷也是想，抱着周笑笑这一现成的摇钱树。
蚊子腿再少也是肉。
周建华不会不管他孙女的衣食住行，虽然只是看现在和周建华没有针锋相对，但还是抹不开面子。
要钱？不存在的，生个女儿就是好，现成的钞票。
周笑笑能看不懂她爸心里那点子小九九？
周笑笑死活不松口，周少楷循循利诱：“钱这个东西，你要尊重他。”
周笑笑莫名看了他一眼，“我对钱不感兴趣，对钱没有概念，钱财乃身外之物——”
没说完，周笑笑眼睛发直。
周少楷捏着一张银行卡递给她，“以后你管。”
说时迟，那时快，周笑笑夺了过来，“我一直很尊重钱，一不偷，二不抢，三没有。既然现在有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去监工吧。”
周少楷恨恨地看着她摆弄银行卡，算了，大度，大度…
周建华的钱就是他的钱，他的钱以后就是周笑笑的钱。
所以他只是个中间商…还是赚不了差价的中间商。
*
夏夜，周家别墅三楼阳台。
露台上，周建华开了瓶他珍藏的酒。
台桌上端着两个红酒杯，他给周少楷倒了半杯，给自己倒了半杯。
周建华：“要上大学了，就是人生新阶段了，以后出去，要学会喝酒，来，今天，爸允许你喝，看看你酒量在哪里。”
周少楷抿了口，呵，酒量，他喝酒就没有量。
想着，他灌了一口，果不其然，酒精的刺激浓重，呛得他咳嗽。
周建华摇摇头，还是太年轻啊。
周少楷反应过来，不对，他为什么要逞强？
他抬眼看了下周建华，发现小时候仰望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眼角纹已经悄悄爬上他的面庞，从前年轻的俊颜，现在随着年龄也不再年轻，一种上位者的成熟感和韵味油然而生。
从前，周少楷一味地想让父亲认可自己，因为他想证明，周建华的儿子也是人中龙凤，却总是把事情搞砸。
他知道，父亲寡言少语，得到他的一句夸赞难上加难，但，周少楷好像没见过，除了他妈，周建华软声软气对过谁，哦，不对，还有周笑笑。
气死了，他居然连自己女儿都比不过。
周少楷抿紧嘴，一饮而尽。
周建华轻扯嘴角，和周少楷说起自己与妻子的相识，相恋的故事。
那年，周建华大学毕业，周少楷爷爷下海经商后开了家公司，周建华一毕业直接进公司，也是那时候认识了邓婉君。
“你爷爷和你姥爷交好，一起下海经商，你母亲那时候是军乐团的舞蹈演员。”
他回忆起，一见他，就扬言要嫁给他的小姑娘，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说着，周建华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他轻轻摩挲着怀表，看着里面的照片。
“可那个时候，我心里只有工作，她不知道的是，我第一次见她，是在一场舞会，她穿着透亮的白衬衫，豆绿色的裙子，扎着两条麻花辫，明明是那个时候所有人的打扮，但我还是一眼就注意到她。”
周少楷想象着母亲站在舞台上的样子，确实，他妈长得好看，不过，也不至于就让他爸狂烈追求。
“爸，那你当时那么狂烈追我妈，是什么心理？她拒绝你，你不气馁吗？”周少楷眨着眼睛，一脸真诚。
周建华挑眉，“你妈这么和你说的？”
周少楷点点头，寻思你俩的事儿你问我？
周建华低沉地笑了，顿了会儿，缓缓点点头，“她不同意，后来，我很自卑，想一个劲儿地证明给她看，我很优秀，错过我，就找不到比我好的男人了。”
周少楷“哦嚯”一声，“您还会自卑？！”
周建华幽幽瞥他一眼，“遇见想要争取的人和事，无论是谁，都会自卑，而且，还会难以释怀，因为想要得到。得到那人的夸赞，得到那人的认可。”
“说实话，被你妈拒绝的时候，我一度怀疑过自己，但我并没有放弃，而是坚持。你妈说，她拒绝我那时候，实际上心里很高兴，她早就认可了我。最后，你妈被我打动，后来，也就结婚了…”
想起往事，周建华难得的话多，神色温柔，周少楷想，他爸是想他妈了。
不知道是酒壮怂人胆，还是现在周建华过于好说话，周少楷大胆发言，“那您呢？”
没头没脑的一句，周建华听懂了。
他说：“小楷——”
乍一听父亲叫自己小名，周少楷愣了一瞬，赶紧“诶”了声，而后，脸有些红，不自然地挠了挠头。
周建华笑了下，“不说出口的话，不代表是假的，做出的行为，也有可能不是真的。你是我儿子，是这世界上跟我血脉相连的人，我不爱你，还能爱谁？不满意你，能满意谁？”
“我不是一个注重表面的人，我周建华的儿子，顶天立地，心地善良，是很好的人，这些年，家里的欢声笑语，鸡飞狗跳，都是你带来的。我很欣慰，你能长得这么好。”
周少楷后面如果有尾巴，现在可能已经翘起来了。
周建华话音一转，“就是每次好心办坏事儿，人不太聪明。”
不用看，周小少爷嘴角立马下压。
周少楷拍着胸脯，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爸，你就放心吧。以后我一定会做出成绩，证明您的想法没错！”
“之后，别人认识我，不会只从‘周建华是我爸’认识我，而是‘周少楷是你爸’”意识到对面周建华脸色变青，周少楷摆摆手，改正
“不不不，是‘周建华是你儿子’”
靠也不对，周小少爷单细胞生物脑子还没转过来，就听周建华冷声道：“是‘周少楷是我儿子’”
这孩子，经不得三句夸。
看来，也就那个女孩子能制住他。
周建华不着痕迹问他：“那天在咱们家的女孩子很谦逊啊。看起来谈吐举止大方。”
周少楷扬着下巴，“那是，她考了京大天文系，未来不可限量…”
得意洋洋的劲儿，周建华失笑，他这儿子，最大的特点就是直肠子，从来不藏着掖着，心情是，言语也是，周建华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就是别遇见小人。
周建华抿了口酒，“是笑笑妈吧？”
周少楷脸上散漫的样子立刻变成七分不可置信，三分别想套我话的表情。
周建华嘴角上扬，看懂了周少楷的微表情，“好好对人家。”
周少楷低着头，手里握着空酒杯，表情十分严正，嗫喏着“知道了…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