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天气渐暖,周笑笑单穿着校服,蓝白色衬得她更有青春活力,她悠哒哒骑着车子,旁边周少楷单手骑车,左手攥着个煎饼,父女俩往学校骑着。
门口聚集着很多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手里面拿着黑色套子包着的话筒,还有人扛着大包小包,不顾形象地蹲在地上。
天空金灿灿的,阳光簇锦,云层洁白,丝毫没有遮盖属于大地的太阳光,反而折射着彩霓。
一群人瞥见周笑笑,她和他们对视上,有些懵,周少楷也觉得事情不对。
他拨着周笑笑车把,俩人企图从小门进去。
没想到那群人一窝蜂地涌上来,周笑笑倒抽一口冷气。
坏了,冲我来的。
周笑笑嘴角抽抽,“妈妈呀…”
周少楷也顾不得什么,把自行车一甩,横在周笑笑和那群人之间。
他冷声道:“你们干嘛?”
一群人的眼睛紧盯周笑笑,仿佛冒着绿光,这眼神看得周笑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激动地扶了扶眼镜,“你好,我们是云城晚报记者,因为之前您的舞蹈视频被我们主编看到,报纸上也都刊登出来,说您是古典女神,我们想采访同学你,询问一些舞蹈经历。”
对上女人充满希冀的眼神,周笑笑愣住了。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照片被刊登,而且,没经过她同意啊?!
这不算侵犯隐私权吗?!
周笑笑异色地看着周少楷,他看出来周笑笑的窘迫,“不用了,谢谢。”
他连车都不要了,拉着周笑笑就往校门口走。
后面一群人和僵尸一样,死缠不放。
冰冷漆黑的摄像机怼到她面前,身前一双手拨开。
傅知行眼神黯沉,推开猛追不舍的记者。
他们一愣,其中有个人出声:“这不是给这个女孩子伴奏的男生吗?”
“我去!真帅啊!”
“就是,搭在一起真的好配啊…”
“琴姐,注意点儿,他们是高中生。”
“高中生咋啦?还不允许我想象了?”
……
周少楷也没见过这么穷追猛堵的人,几个人踉踉跄跄地进到学校,门口保安拦着他们,他们也只能望而却步。
进到教室,周笑笑才堪堪缓过神来。
同学也都陆陆续续进来,眼时不时往周笑笑这边瞥。
“他们是不是要采访周笑笑啊?”
“报纸上她的照片都登上了。”
“那她岂不是火了?”
“就跳个舞,我也能火…”
“算了吧,人家跳的是舞,你整个一跳大神。”
“哈哈哈哈哈哈…”
周笑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关注这么密切,终于体会到周少楷当年被跟拍的感觉了。
她毛茸茸的头一点点蹭上去,趴在窗台上,透过窗户看到门口还是聚集很多人,她叹气,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周笑笑恹恹地支着下巴,傅知行伸出手轻轻捂住周笑笑的耳朵。
周笑笑顿住,嗡冗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看着傅知行的口型
——“别听,别看。”
……
刘继踵攥着牛皮纸袋,身材略显单薄,不太高,他站在校门口看见了刚才那一幕,转身走了,逆着学生流道,青色校服独具一格,远看十分打眼,不过一会儿,他拐过去,离开了春风。
上学的学生一步三回头看着门口的记者,几乎没有人关注大榜上粘贴的成绩…
下午家长会,学生和家长一起开,学生排坐在后面,家长坐在对应的位置。
那时候,班级布局是二三三二排布,中间是三个人同桌,有点窄,家长落座后也是委委屈屈。
周少楷自觉,直接坐到周笑笑位置上,没骨头似的,半仰着头靠在椅子上。
“楷哥,你怎么坐这儿啊?”邹郁名搬着凳子,指了指后黑板,“咱们坐后面。”
周少楷本身就烦,对于周建华来是不来他无所谓,就是怕他来了看见自己写的作文…
他没好气道:“小爷是她爹,就坐这儿!”
邹郁名习惯了周少楷这么说话,只当他开玩笑,撇撇嘴去了后面,乐颠颠儿地找阮晋坐下。
快开始的时候,周建华信步走进来,他和老班打个招呼后,视线向下撒摩一下,看见周少楷翘着个二郎腿,坐在周笑笑位置,他看了眼最后剩下的位置,猜想是周少楷的。
还好,周笑笑笑靥地摆手,无声给周建华指着空位,表示就是周少楷的位置。
都落座后,老班展开感人心,沁心脾的发言,铺垫一堆后,让家长打开学生写的作文——《我的父亲》
周建华打开桌面上的信封,很正式,虽然他每天签文件,习惯了一目十行,但,他看到第一行,眼底有些紧张。
——“在我印象里,父亲像是大山,不过不仅是遮风避雨的屋檐,更多的像是压迫我的大山。他很优秀,管理公司井井有条,思维缜密,做事雷厉风行。
记忆里,我也曾骑在他脖子上,肆意挥写我的童年,我总喜欢拿起画笔,在地上涂涂画画,他从来不会责备我,他会在我长高过程中,刻下我的生长轨迹,但这个轨迹好像随着我的身高一样,(ps:我还在长个儿,不止1米8)截然而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我没有遮风避雨,只有沉重的压迫。我讨厌他用公司那一套来说教,讨厌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俩人似乎变得陌生,从小时候十万个为什么,到“为什么这样做”,同样一句话,足够磨灭我对父亲模糊的记忆,随风消散。
有时他在前面走着,好像无所不能,无坚不摧,午后的新阳透过树隙,光影投射在地上,如同琉璃灯一样,我看着他的背影,想要握着他的手,但好像怎么也抓不住…
如果说长大的代价是失去,那我宁愿永远长不大,虽然很幼稚。”
看到这里,周建华已经眼眶湿润,他用掌根重重地压在眼皮,再睁开眼,眼底有些红,他内心五味杂陈,原来自己的儿子那样崇拜自己,以为自己对待他是不满意他,恰恰相反,周建华只想让周少楷能成为顶天立地的人,期望越大,要求越高,这么些年,还没发现,自己已经不懂孩子了…
周建华看着作文纸背面有几行字,感动地想要快点看看他还说些什么
——“除了这些,我还想说真心话,以上均为我胡编乱造,勿看,勿信,凑作文字数的。”
周建华只觉得血液有些倒流,额角凸跳,回过头去,正好撞见这傻小子嘿嘿乐着,气不打一处来。
明知道最后这句话是他故意气着自己,但周建华还是被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