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天气越来越冷。
因着祁云之前一直在该皇帝下慢性毒,再加上宫变,皇帝受惊,身体每况愈下。
立储事态紧急,已经有不少大臣暗戳戳地提醒皇帝尽早立储。
话里话外,都推荐文武兼备的祁续。
人越老就越多疑。
祁续去上朝的第四天,引得皇帝大怒。
皇上在朝堂之上面色惨白地大骂:“朕还没死呢,就一个个逼着朕立储!”
金銮殿乌泱泱跪倒一大片,提建议的几人首当其冲,赏了五大廷杖。
正逢京内有一个棘手的贪污案,皇帝有意刁难祁续,便让他着手去查。
许岑看过原剧情,贪污案是祁续自导自演,目的是为了借贪污一事搞垮皇后的弟弟。
从而波及整个皇后外戚,给自己开路。
皇帝的脑回路清奇,最开始死活不信,责怪祁续判错冤案,还赏了祁续十大板子。
后面祁续不惧龙颜震怒,咬牙将账本和人证带上朝堂,证据确凿,这次皇后弟弟无法脱责。
并且根据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查出皇后也有牵绊,包庇弟弟,谋财害命,并且十年前私吞赈灾款,致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皇后被废,宣贵妃晋升为皇后。
祁续在宣贵妃名下,子凭母贵,成了正统嫡子,低贱的出身彻底翻过。
皇帝从此对祁续刮目相看,夸他是为真相死谏的谏臣。
许岑觉得是挺贱的,贱臣。
而他那张提醒的纸条,在此刻显得可笑至极。
是自己多虑了。
闲吃萝卜淡操心。
入夜,皇帝召许岑和几位言官进宫,大抵是与今日上朝的事有关。
蛊毒发作的时间快到了,但皇帝诏令他不得推辞,许岑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宫。
养心殿灯火通明,火光葳蕤。
一行人整整齐齐地跪在殿中,大气不敢出,只有许岑一个被赦免可以坐着。
“你们说,储君人选,哪位皇子合适?”
除了祁续,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
若推举别人,是眼光不行,戏弄皇帝,但若独说祁续,便是包藏祸心。
大臣们紧盯着地面,经过早上的廷杖敲打,他们哪里敢妄言,纷纷低下头,汗水滴落在地。
一时之间无人应答。
皇帝的严厉的眸光落到身形清隽的许岑身上,直接问道:“洛爱卿,你意下如何?”
许岑:“……”
不如何。
他深吸一口气,脑袋过了一遍自己看过的史书资料,回道:“立储一事,不仅要看皇储,还有皇孙。”
像祁淮被废,是无法开枝散叶。
许岑决定给祁续挖个大坑,继续道:“皇孙若节俭爱民,仁厚礼贤,便上能辅导父亲,下能教育子嗣,可见,一位好皇孙,可保闻春三世太平。”
皇帝眼中露出欣赏的神情,“三皇子膝下倒是有一个孩子,年纪尚幼,聪明伶俐,经书史集过目不忘。”
许岑行礼回道:“微臣见过小皇孙,确实聪慧。”
不过,三皇子人不怎么样,愚钝胆小,且妻妾成群,好女色。
此下,皇帝心中有了考量,点头道:“御南王倒也不错,可惜尚未娶亲,在军中多年,也没个心悦女子。”
因为他心悦是男子。
还搞强制爱。
许岑神色平静道:“皇上是否要为御南王议亲?”
皇上蹙眉,复又松开,笑道:“这事,交给宣贵妃便可。”
“时辰已晚,诸位爱卿退下吧。”
许岑被推出殿外,一直候在门外的小厮连忙给他披上御寒的白绒披风。
秋夜凉风习习,月色倒不错,许岑仰头看着玄月旁一颗始终明亮闪烁的星星。
不知不觉手指掐紧披风边缘。
宣贵妃登上后位,第一件事便是给祁续张罗亲事,选的是武安侯府的小郡主。
第二年诞下一名女婴,因是女子,被祁续活活溺死在水缸里,再秘密从平民百姓家中掠夺一名男婴,宣告京城,御南王妃诞下世子。
以此稳定自己的地位。
御南王妃得知真相,痛心疾首,祁续怕她将事情捅出去,便将同床共枕一年的妻子下药害死,对外宣称,王妃诞下世子,身体羸弱,长辞于世。
可笑的是,杀完王妃,第二天,为了获得宫变的兵力,祁续就爬上了某位将军的床。
原剧情的祁续心狠手辣,行事雷厉风行,六亲不认。
恶心又恶毒。
许岑不知道这一世,祁续还会不会走上这条路。
他闭了闭眼眸,想起在城外,祁续抱着他浴血奋战,信誓旦旦说为生民立命的场景。
或许变了,不过狠戾的脾气,都应验到自己身上来了。
许岑坐上马车,行至半路,体内忽觉闷热。
他知晓是蛊毒发作了。
压住不稳的气音,咬牙道:“不回府了,绕路去御南王府,不要让旁人发觉。”
自己熬是熬不过。
熬晕了,还是会在祁续的床上醒来。
许岑在压迫中懂得了一些趋利避害的道理。
听话一点,对谁都好。
这个世界快点过去,忘了,就可以了。
抵达府门时,许岑已经晕了。
小厮叫了几声,惊动了府里的人。
祁续跑着出来,将人抱进浴池中。
他慢慢褪下许岑的衣衫,绵密的吻落下,他心中微微惊讶,老师这次竟然主动来找他了。
是妥协了吗?
祁续不太信,老师性格坚毅,但事实摆在面前。
他用了些力,将人弄醒,看着许岑水光波澜,涟漪层层的眸子,心中欣喜难以自抑,目光柔情似水,直勾勾凝视着老师,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
他低头咬住王维中的相思,手扶住许岑往下掉的腰身,问道:“老师,喜欢学生吗?”
许岑的双眼茫然一瞬,随着起伏伸长颈项,喃喃唤了一声,“续续……”
人儿声线低哑湿润,像羽毛轻轻在心尖挠着,祁续喉咙干涩,他吞咽下口水。
忍不住问:“这是老师给学生的爱称吗?”
“……续续。”
许岑的指尖抚上祁续眼睫上垂落的水珠,忽而抱住祁续,镶嵌更牢,低声抽泣道:“救我,很辛苦的。”
前言不搭后语。
祁续笑了笑,牙齿落在许岑白润的肩头,覆盖住那道牙印。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的牙齿和这块胎记刚刚合适。
或许就如老师当初所说。
祁续祁续,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