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叮叮咚咚的敲门声,亚当还在醉生梦死中。
“门没锁。”亚当将被盖拉过头顶,完全不在意来者是谁。
亚当还想继续睡懒觉,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活生生的拽了起来。
“今天是春丰节,你怎么还在睡觉!”
醍醐灌顶般的吼叫下,一个激灵,亚当这才反应过来。
“要开始了,快走!”
阿拉善在亚当临走之时再三叮嘱,如果不参加春丰节,就会取缔他的居民身份。
亚尔维斯顾不上那么多,拖着亚当就往外走。
“等等啊,我还没穿衣服。”
“到地方了再穿。”
亚当以为亚尔维斯在开玩笑,还是一脸带笑的让其放手。
结果亚尔维斯死活不放手,硬生生的把亚当拖了出来。
“亚尔维斯,你这有点过分了,以后不陪你喝酒了。”
“大部队已经来了。你看!”
顺着亚尔维斯的手指方向,游行的队伍已经从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延伸至楼房之中,队伍的尾巴就在不远处。
亚当这下终于慌了,提上裤子就开跑,跑的甚至比亚尔维斯还快。
不等亚尔维斯的劝告,亚当便已经冲进了队伍之中。
“不好意思,让一下,让一下,谢谢。”
为了遮丑,亚当一直将衣服托在胸前。等到亚尔维斯赶到,这才在亚尔维斯的帮助下套上衣服。
走了好一会,看着队伍里的人,头上都戴着花环,亚当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
亚当尴尬的瞅了瞅亚尔维斯,发现亚尔维斯也戴着。
“有我的吗?”
“我昨天晚上送你回来的时候,可是叮嘱过了,你还一直说着没问题,这可不怪我。”
亚当一阵苦笑,可随即又嘴巴一翘,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亚当躬下身子在人群之中一顿捣鼓,这里取一朵,那里偷一根,终于赶在队伍到达教堂之前,在头顶上栽好了一圈毫无美感的花环。
队伍慢慢的将教堂包围,随后展开,各自到达自己的岗位上去。
歌者与舞者集中在教堂门前的大舞台上,而亚当便跟着亚尔维斯到一侧的小地摊上摆卖起纪念品,手工做的翻牌玩具。
“趁着春丰节,周边村落也会有不少人来参加,让我们把这些堆积小纪念品卖完吧。”至少当时亚尔维斯是如此信心满满。
正午时分,当亚当去其他铺子上蹭完饭回来后,看着满脸憔悴的亚尔维斯不禁摇头。
亚尔维斯在喧嚣中独自凌乱,两个多时辰过去了,至今还未开张。
“诺,吃点东西吧。”亚当递过面包。
然而回应亚当的却是亚尔维斯那惨白的脸蛋,毫无生机表情,像是从地狱归来的索命鬼。
亚当不禁咂舌。
“卖东西要耐心,不着急。”
亚当虽然很想帮助亚尔维斯,毕竟拥有现代人的商业头脑,将这一百来个小玩具卖出去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亚当不想当出头鸟。
亚当结果亚尔维斯的位置,让其在一旁休息。
然而亚当似乎还没有明白玩具卖不出去的真正原因。
即便亚当热情十足,不停的叫卖,其结果便是人群不断远离亚当的摊位,甚至白眼相视。
可亚当的运气偏偏比亚尔维斯要好,好巧不巧,亚历山大带着妻子来到了摊位前。
“哦,迪奥先生,你也在此。”亚历山大伸出双手握住亚当。
“这位是你的内人?”不知为何,在亚当眼里,亚历山大与他的妻子给人的感觉非常随和,比起其他镇民整齐划一的反应,亚历山大夫妇从根本上就没有在意过亚当的大花脸。
“这是我的妻子,洛兰。”
亚历山大注意到一旁毫无生机的亚尔维斯,正准备打招呼,却被亚当制止。
“他有些失落,还是不打扰他吧。”
“发生了什么。”
“这些玩具一个都没卖出去,他正伤心着。”
见酒友落难,亚历山大丝毫不吝啬钱包,花了六铜币买了两个。
然而亚当的脸皮比城墙倒拐还厚。
“要不再买一个?给你孩子带一个。”亚当还不断弄眉挤眼,显得鸡贼。
要是换做其他人,亚当可能已经挨嘴巴子了,至少要被骂上几句。
然而亚历山大夫妇只是摇头。
“谢谢迪奥先生的好意,我们没有子嗣。”
亚当意识到不好,立马转变表情,堪比变脸,一瞬之间,笑脸变成了悲伤。
“抱歉,这样吧,这个玩具就送给你们,当做是我的祝福,希望你们早生贵子。”
此话一说,却惹得亚历山大夫妇哭笑不得。
“迪奥先生意会错了,不是我们没有生育能力,”亚历山大夫妇眼神变得暗淡。
“孩子已经魂归故土,我们也不愿意在养育。”
谈及孩子,两人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
脸上的表情无一不在告诉对方这是自己的过错。
眼见事情变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亚当在傻,也懂得闭嘴。
随着时间推移,人群越来越多,整个圣山镇的中心已经快演变成集市了,甚至有人圈起了场地,搭起了帐篷。亚当第一眼想到的便是马戏团一类的,结果也没差多少,竟是另一个镇子上的歌剧团。
亚当倒是想要进去,可现在连门票钱都拿不出来。
亚当看向天空,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太阳下山,舞台剧开始前卖够门票钱,也就十五枚铜币。
“看来不得不出手了,亚尔维斯!”亚当一脸骄傲的看着坐在地上的亚尔维斯。
“亚当,怎么了。”亚尔维斯无精打采的说道。
“我有办法帮你把玩具卖出去。”
“得了吧,你难道还能逼着人家把钱掏出来。”
“或许真可以,你知道需求与创造吗?”
“应该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不重要,来吧,跟着我一起,教你怎么把玩具卖出去。”
亚当卖出玩具只用了很简单的一些话术,即道德绑架,为来到此地参加春丰节的其他居民提供购买需求。
“都来圣山镇参加春丰节了,不买一个纪念小玩具,怎么对得起这次的旅程,而且平日里要卖六个铜币的纪念品,春丰节首推半价,卖到就是赚到,此时不买,更待何时。”
“你看你的孩子一直盯着玩具,真的不给孩子买一个吗?既然都来参加春丰节了,就不要吝啬自己的钱包了,人生短暂,理应视金钱如粪土,有命活,没钱赚,是一种痛苦,有钱赚,没命花,连痛苦的机会都没有,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千万不能错过。”
亚当就用着这些话术,在加上如净世会的那种恶劣推销手段,不买就一直缠着你的狗皮膏药行为,带着亚尔维斯成功的将囤积的玩具全部卖了出去。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那经得起死缠烂打,和道德绑架,亚当的行为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虽然两人的行为惹得众人不快,尤其是一起摆摊的其他摊主。
但亚尔维斯那还顾及的那么多,一把抱住亚当,真想把亚当抱上天。
“够了,够了,够了,一个大男人,抱着我干嘛。”
“你不知道,”亚尔维斯悄悄靠近,大声讲话的不要。
“我把上个月的积蓄全部用来买这些堆积的玩具了,如果不卖出去,”亚尔维斯的话也就到这里。
“你一点经商经验都没有就敢出来卖东西了?”
亚尔维斯点头肯定。
“你可真厉害。”亚当还竖起大拇指。
“真的吗?可是要没有你的帮助,我也办不到。”
看着亚尔维斯一脸害羞的表情,亚当这才想起这个世界没有反话一说。
“你盈利了多少。”亚当刚问出去便后悔了,数学方面的事情,还不如自己来。
而亚尔维斯也如亚当所想,折腾了好一会后,得到了一银币,二十六铜币的结果。
亚当懒得在乎亚尔维斯想什么,直接数走了二十六枚铜币,因为剧场快开始了。
“这是我的辛苦费,你不许有怨言啊。”
“没问题,没问题,明天我请你喝酒。”
“好的,一言为定。”
待亚当交了门票钱,才发现来剧场观看的人数并没有想象的多,一共三十多个位子,零零散散只坐了不到一半,没有亚当认识的,不过光看衣服的色泽,便能知道这些人是圣山镇的有钱人。
十五铜币,也够一家三口两三天的口粮了,这还是吃饱的情况下。
而其余人见亚当一身落魄样走进剧场,也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眼神中多少透露着厌恶,大花脸的确有些碍事。
整个剧场占地四十多平,由一个黑青色的三角大棚搭建而成,内部坐位比较集中,视线较差,虽然有两侧挂着有四盏油灯,而整个舞台大小也就十来平,以绿色为主背景。
亚当选好一个角落的位置,静候剧场的开始。
可没一会,突然有一人摸到亚当的肩膀,吓了亚当一跳。
“迪奥先生,没想到在这又遇见你了。”来者正是亚历山大夫妇。
“没想到迪奥先生还有观看歌剧的雅兴。”洛兰跟着说道。
亚当明白其中的意思,倒不是什么讽刺,只是单纯的惊讶罢了。
“过奖了,只是好奇罢了。”话虽是这样说,可亚当突然想起亚历山大夫妇曾经贵为黄金城的贵族,又立马改口道。
“人家来圣山镇演出,做为东道主的我们总的支持支持,如果让人家亏了,以后都不来这里演出了,那岂不得不偿失。”
不光亚历山大夫妇,几乎在场的所有观众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甚至有人起身退了出去,随后又拉了几人进来。
不一会,整个剧场就已坐满,甚至还有人想站着观看。
却被剧场老板以观看体验为借口请了出去。
剧场老板一声令下,四名侍从吹灭油灯,掩藏在绿色背景后的火光亮起,以舞台为中心的话剧正式上演。
整个舞台剧表演人员共六人,分别饰演一对子爵夫妇,猎人,审判官,狱卒,刽子手。
子爵夫妇,身着紫色贵族长袍,女主人头戴花环。
猎人一席黑衣,身批弓弩。
审判官绿色长袖,肩披灰色披风。
狱卒的打扮红黑相间,带着高顶帽,手持长枪。
刽子手,半身赤裸,手提大刀。
人物形形色色,无比鲜活。
而话剧内容则是讲述了一个悲凉的爱情故事。
子爵一家雇佣猎人一同狩猎,猎人却对女主人起了色心。
狩猎途中猎人投下迷药,使子爵昏迷,而后欲对女主人动粗,结果女主人誓死不从,导致猎人误杀了女主人,猎人只好匆匆逃命。
等到救援队赶来,营地一片狼藉。
而后猎人恶人先告状,由于子爵没有证据,被关入大牢。
演出到这里,便是整部话剧最为高潮的地方,子爵与女主人的灵魂高声对唱,述说钟情,惹得坐客频频落泪,除了亚当。
而后女主人的灵魂告诉了子爵真相,子爵向天发下毒誓,誓要猎人血债血偿。
虽然子爵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没有杀人,可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他,子爵的案子一拖再拖,而这也正好使得子爵有了越狱的机会,子爵游说狱卒,成功越狱。
子爵来到高山,以心照明月,向龙神发誓。
子爵不停的埋伏,不停的追逐,即便知道猎人设下圈套,那也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此时话剧的音乐由管弦乐转为密集的鼓点声,在配合手风琴的低音声,幕后的摇铃声,整部话剧即将来到终点。
子爵不顾一切,突破重重包围,可仍然达不到那个地方,只要能在上前一步,匕首距离猎人的心脏只差分毫。
画面与音乐在此刻戛然而止,那早已死去的女主人再次现身,幽魂般的她,一身白衣,轻轻颂唱爱与勇气,女主人的手掌轻轻触碰,为这残局施加最后一点力。
最后的最后,子爵罪上加罪,判处极刑。
在审判官的宣判下,子爵被放置在断头台下。
“还有什么遗言。”
“亲爱的不要哭泣,死亡无法将我们分离,至死我们都要在一起,我这就来寻你。”
刽子手斩断绳索,闸刀落下,全剧终。
灯光与帷幕落下,掌声响起。
有人热泪盈眶,有人相拥而泣,有人为之感叹,有人为之欢喜。
只有亚当独自一人走出帐篷,喘着粗气。
只有爱丽丝的怀里,才允许亚当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