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全修齐病了。
前些日子还耀武扬威,今日就病的瘦脱了象,听着病床上男人止不住的咳嗽声,江小禾忍不住在心里肺腑,这简直就是仙乐。
“你过来。”
江小禾乖巧的挪动了跪着的双腿,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去书架的第二个隔层,将那本言物志打开。”
江小禾知道他肯定是有要事吩咐,便立即起身照做。
“将书皮撕了。”
青色的书皮随着撕拉一声掉落在地,还伴随着沸沸扬扬的尘屑。
这不免让江小禾呛了好几声,她连忙将书举的远远的。
面露疑惑的盯着床上的男人。
“一页页撕。”
江小禾只得一张张继续撕着,尖锐刺耳的撕书音折磨着她的神经。
她一边咳嗽,一边在心里暗骂全修齐有病。
这书一看就很久没有人碰过,厚厚一大本,跟砖一样不说,她手指甲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黑褐色。
“你来谷中已有三月了吧?”
江小禾点头,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大师兄忙,我也有要事脱不开身,你小师弟性情乖僻,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自是有一万个法子开脱。”
撕着撕着,江小禾撕不动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书里突然冒出的一根细线,拽住它,用力一扯。
“你的剑法一直停滞不前,无人教习,当初对你许下的承诺现下看来,倒是贻笑大方了。”
江小禾也想到穿越那天,全修齐对她说的那句,你想不想成为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
本以为他就是画饼,但今日全修齐又特意在她面前重提,真让江小禾有种他那句话是认真的错觉。
她低头看着书中的凹洞,一封书信静静地躺着。
“我知道,这些日子我的所作所为只会让你觉得我是个恶人。我不否认,但我不会将剑术当成牟利的工具。”
说着,他咳出一口鲜血。
“这封信,是天衍教的掌门曾给我留下的,若你有心继续学剑,便带着这封信去找他。”
“天衍教是江湖中的第一大门派,哪怕你不学剑,他也会护你周全。”
江小禾看着手里的信,一时之间心情复杂,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全修齐年轻时会救下路边性命垂危的弱质女子,日后却会虐待年幼无辜的林远枫,对她满腹算计,却会因为对剑的热爱与执着对她信守诺言。
“我快要死了。”
全修齐说出这句话,然后按下了手中的机关,床榻自动移开,一个入口显现出来。
全修齐努力够着身子,爬坐了起来,然后拍了拍床边的矮凳。
江小禾尽量不去看那床下的动静,她小心的贴着凳子坐下。
“你应该很好奇我给你下的是什么毒吧?”
全修齐示意她凑近一点。
忍着忐忑的心情,她凑了过去,就好像身患绝症,紧张的等待医生宣判她还能活多久。
“没毒。”
什么?
他居然善心泛滥没给她下毒!
全修齐忽视掉女人眉间泛起的一点喜悦,以及骤然放松下去的身躯。
他凝重道:“正因如此你就更不能放松警惕,一旦让他知道你根本没有中毒,他只会认为你我沆瀣一气。”
江小禾脑瓜子一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用你的血制成的毒虽说可以控制他,但这毒我能下,他也可以解,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那完了。
那她这个源头的毒药岂不是要被林远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全修齐显然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他起身下床,江小禾赶紧跟上。
踩过一节又一节的阶梯,终于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内室。
这是一间地下密室,和以往的屋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床前的美人榻,床侧摆桌,梳妆台、衣箱、衣架应有尽有。
这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女子的居所。
江小禾跟着他又走进了里侧的一个暗室。
只见两具冰床摆放在正中,正冒着丝丝寒气,发出冷白色的光。
床上躺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这不就是欧阳眉和欧阳康么?面容徜徉,看起来跟死了一样。
“这两具冰床由千年玄冰锻造而成。”说着,男人围着两具冰床来回走动,目光缱绻温柔。
“在此之前,我一直用林远枫的血来维系眉儿的命,哪怕她总是闭着眼睛,不能说话,但在我看来,只要她还有一息尚存,我都不会放弃她。”
全修齐俯身,蜻蜓点水般吻上女人的唇角。
动作轻柔又小心,仿佛面对的是稀世珍宝。
看着眼前这一幕,江小禾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个满腹算计的人深情起来,竟和普通人也毫无二致。
她说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情绪,她想批判全修齐,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立场来批判他。
她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知之甚少。
干脆将嘴巴闭上,她想看看全修齐想干什么。
就见男人提掌运气,吐纳匀息。
两具冰床被一股强悍的力量包围,竟合二为一,融为一张足以躺下三人的大冰床。
江小禾吸了一口气。
牛。
“上次下山,我已将我的大半内力给了你,但我受的伤太重,前几日已是强弩之末。”
这是江小禾没想到的,居然给了她一半内力。
前几日搞事情的时候气色那么好,一点也不像受了两次重伤的样子,原来都是装的。
“都说母子连心,多儿没了气后,她也紧接着断了气,哈哈哈哈哈,她在这世上的牵挂就只是多儿啊。”
越说,全修齐的情绪就越激动。
一头白发胡乱的披散在肩后,表情似哭似笑。
“那我呢,我算什么?”
“………”
看着他失去理智的模样,江小禾有些害怕。
他刻意隐瞒的应对之法到底什么时候能说。
过了一会儿,男人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江小禾勇敢的迈出了一个小步子,虽说全修齐罪大恶极,老是利用她,但比起情花谷其他真刀真枪的坑害,他算是轻的了。
虽说她也不想在这种条件下找平衡,但没办法,女人幽幽叹了口气。
就当是看在内力的面子上。
她斟酌着开口:“师傅,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