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饭店前龚舟给老板娘留了电话,跟她说如果香奈儿女士回头来找麻烦可以打给他。
出了饭店刚上车龚舟就接到了江局的电话。龚舟唏嘘,陈大小姐的告状速度和逃跑速度一样快。
市纪委副书记应忠诚,陈君的二舅,气势汹汹地打电话给江波兴师问罪来了。
要说起来江波还是应忠诚的上级呢。江波兼任副市长,是正厅级;而应忠诚只是一个正处级干部,江波刚才对应忠诚隐忍不过是看在他大哥的份上。江波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要退了,这个节骨眼上虽然不想再生任何事端但你要说他怕事儿那就是瞎扯淡,花海市公安系统内谁不知道他“天不怕地不怕,皇帝老儿也敢抓”的铁血手腕。龚舟进刑侦支队第一天起就是他在带,他对龚舟的为人比谁都清楚,打电话给龚舟也就是了解一下事情经过应付应忠诚两句。
龚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说给江波听,自然是与应忠诚不同的版本,江波听完对这事一句评价没有反而问他在干什么,龚舟说在开车,江波说了句“好好开车”就挂了。放下电话就骂应忠诚“什么傻逼玩意儿,告状也不挑个好时间。”
回去的路上龚舟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陈君现实中的形象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想象中的陈君,足智多谋、不露圭角;现实中的陈君,财大气粗、盛气凌人。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龚舟意识到他找不到突破口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对陈君了解得太少 。而要了解陈君就得从他身边的人入手,除了亲朋好友,跟她接触最多的应该就是她公司的员工。
龚舟想到了祝明娟。
祝明娟对龚舟的到来感到恐惧,她怕自己坚持不住把录音笔交出去。在得知龚舟只是单纯的想和她聊聊陈君这个人的时候才放松少许。
“在你眼里陈君是个什么样的人?”龚舟问她。
什么样的人?祝明娟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形容,低头思索良久,回答:“狠吧,挺狠的一个人。”
“为什么这么说?”
“我挪用公款的事被发现后苦苦哀求她,说卖房卖车借钱也会把窟窿填上,然而无论我怎么求她她都无动于衷,坚持要把我送进去。是蔡总和张经理念在我为公司效力十几年的份上为我求情她才放我一马的。她当着几位知情人的面说只要我补上挪用的钱就行,私下却要求我额外再补10%的利息打到她的私人账户上。即便被她敲竹杠,我还是感恩她高抬贵手。但自从知道她要我老公做的事后,我就恨她,恨她歹毒,但更恨自己,是我亲手毁掉了一切。”
龚舟:“单就工作能力来说,你觉得她怎么样?”
祝明娟思考了一会儿,说:“工作能力,这得看是哪方面的。如果你是指专业方面的,那她的确很强。她对数字十分敏感,我们平时做财务报表都得很仔细,因为哪怕是极小的错误她都能发现。我之所以敢铤而走险是因为这两年陈总在拓展其他业务,心思不在这里。如果你是指其他方面的能力,比如管理、营销、为人处世、思想格局之类的,那我只能说她可能连饭店的小老板都赶不上。”
龚舟:“你的意思是她智商高情商低?”
祝明娟:“可以这样说吧。她生意越做越大更多靠的是家里的关系。”
龚舟:“那你觉得她这个人偏执吗?换句话说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祝明娟:“嗯……算吧。她刚一回国老陈总就把我们公司交给她打理,她才来公司不到一个月就闹着要出去开健身房,老陈总不同意她就闹绝食,在公司饿得昏倒送医院,最后老陈总还是同意给她开了。”
结合饭店事件和祝明娟提供的信息,龚舟大致可以推断陈君“狂妄自大、固执己见”的性格特点,这对他接下来的工作至关重要。
告别了祝明娟,龚舟回了市局,他总觉得他遗漏了一些非常关键的信息,于是抱着笔录开始重新复盘。
看了一下午也没看出个究竟,到了下班时间龚舟也跟着大家一起准点下班了。他特意绕道从便利店经过去买两瓶矿泉水,尽管隔壁非常安静,他还是拿着矿泉水从三楼转到四楼,确定人都走光了才悻悻离去。
明天是周六,龚舟也不值班,他回到家不慌不忙的煮了碗云南红三剁拌面,吃完了躺在沙发上又看了一遍《看不见的客人》。
这部电影他已经看了不下十遍,连台词都快背下来了,不是因为多喜欢这电影,只是因为这屋太安静了,他需要一点能出声的东西,而这部碟片放在最上面。
电影刚过半龚舟已经进入了梦乡。
“小舟啊,”外婆叫他,“你最喜欢的那只小奶狗胖达不见了,你出去找找。水库那边在打鱼,你顺便去买一条花鲢回来我给你做剁椒鱼头。”
“好嘞。”
两辆大巴车停在路边,几十个学生一窝蜂地朝水库边跑去。只有两个男生蹲在地上,龚舟只看到他俩的背影,看不清他俩在做什么。
大风刮得杂草丛哗啦啦的响,龚舟找了好远也没找到胖达。他心情郁闷,一屁股坐在田坎上抽烟解闷。
大巴车经过,后面的那辆车里一个男生正伸手关车窗,龚舟看见他另一只手里抱着他的胖达。
他立马丢了烟去追赶,但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个轮子,很快车子就没影了。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刻钟才把气歇匀了,然后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