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上次被龚舟现场抓包,随月升不得不更加谨慎起来。他明白,如果再被抓到,那什么解释都只是狡辩。
最保险的办法就是不要再碰面。专注于小三,从小三方面入手。
《小三离间攻略》第一步——“掌握小三的生活规律”,这一步他还没走完,得继续走。
随月升在安居客上查了一下鹿湖空港小区,发现这个小区有很多房子在出租,巧合的是,B栋对面的D栋正好就有一套小套一。他赶紧打电话联系中介,约好下午就去看房子。
中介公司离小区不远,接待随月升的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大叔。
能在房产中介这种公司待到三四十岁的那都是人精。大叔看到随月升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年轻人气质非凡,贵不可言。
“贵气”这东西你很难准确定义它是什么,但只要你看到就能感受到。
天气炎热,虽然离得不远大叔还是选择用小电驴搭他过去。在路上他就急不可耐地给随月升介绍起他看中的那套房子来。
“那个套一虽然面积不大,但朝向好,采光一级棒。最重要的是里面家电齐全,冰箱、烤箱、空调、电视、热水器、沙发啥的全都有,还有一台跑步机。最适合你这样有品位的年轻人了,你看了肯定喜欢。”
4500的月租,能不喜欢嘛。随月升心里有苦说不出,他倒巴不得这是个1000块的清水房呢,因为他看中的不是配置,是位置。
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往下望去,一眼就能看见对面7楼的客厅。
这位置、这视野,简直是量身定制。
回到公寓,随月升把好几年没用的望远镜翻出来,再拿上几套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一个行李箱提溜着就住了进去。
这个望远镜是专业级别的,他和江达威一起去青海旅游时为了在山顶上看星星特意买的,花了他好几年的压岁钱呢。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拿这么高级的设备去干这么低级的事。
唐呦呦在外面顶着烈日走访一整天,回到家跟晒蔫了的花一样,瘫在沙发一动不动。过了许久,她起身去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一边喝一边跟男友视频。
“——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得下周项目完工了才能回。怎么啦老婆?”
“——我今天出了一天外勤,脸都晒伤了,你看看……”
唐呦呦噘着嘴把晒红的脸蛋往摄像头前凑,对着另一头的男友使劲撒娇。
“美人撒娇”在谁看来都是一幅美景,只有对面楼的随月升觉得恶心。
勾搭有妇之夫,还是自己的上级,真贱!啊,不对,是都贱!
龚舟和陶小图在医院附近守了一整夜,一无所获。天蒙蒙亮的时候龚舟决定班师回朝,换一批生面孔来守。
两人打着哈欠回到市局,堂而皇之的在办公室补觉。
也就三五分钟的时间,两人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微弱的打鼾声此起彼伏。
不知过了多久,龚舟的耳边开始热闹起来,好似梦里有人在叫他。
“头儿,快醒醒,醒醒!”
有人开始掐他的胳膊,还挺疼的。
疼?
“怎么了?”龚舟没睡醒,耷拉着眼睛,没好气地问。
“头儿,段段段……沛华来了!”裴照激动得都结巴了。
“什么华?”
“段沛华,就是那个李中军!”
李中军?龚舟嗖的一下站起来,问:“在哪儿呢?”
“在下面一楼接待大厅,已经被我们的人拷住送到审讯室了。他嚷嚷着要见局长,可江局不在,只能来找你了。”
潜逃二十年的A级通缉犯自己送上门来了,整个公安局都炸开了锅。
在审讯室,龚舟见到了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的李中军。
李中军自然不认为这个年轻人是什么大领导,连多余的眼光都懒得给他,继续叫嚷着要见局长。
龚舟厉声道:“别喊啦,局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李中军态度强硬,“见不到局长,我什么都不会说。”
龚舟同样强势的回答道:“你杀人、贩毒,即便你什么都不说也照样能定你的罪。”
“哈哈哈哈哈哈……”李中军突然大笑起来,“我既然来到这里,自然就没打算出去。”
龚舟:“你都死定了凭什么觉得我们还会答应你的条件?”
“凭什么?呵呵…”李中军怪笑两声,“凭你们手上没有我杀人的证据。”
二十年前的那起凶杀案,至今没有找到作案工具,也没有目击证人,作案流程和作案动机都是谜,因此李中军的身份一直是犯罪嫌疑人而不是罪犯。
很显然,李中军一直知道警方手上没有他杀人定罪的关键证据。
“即便不能定你杀人的罪,你协助他人贩毒,数量巨大,也足够你死几十次了。”
“我要是怕死就不会来了。难道你们不想弄清楚二十年前那一家六口是怎么死的吗?”
龚舟听出了他的意思,“你是想和我们做一笔交易?”
“呵,你们警察也不算笨嘛,好歹有个明白人,刚才我在这儿叫嚷半天也没人懂我的意思。”
“你想怎么合作?”龚舟直截了当地问他。
李中军伸出右手食指左右摇了摇,说:“我要一个能拍板的人,你还不够格。”
龚舟走过去,把警察证递到他眼前,说:“我叫龚舟,是花海市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老实跟你说吧,我们局长退休在即,你的事他未必能管到最后。我们队长呢,外出学习了,也不在。现在,我,就是那个能拍板的人。”
李中军对他的话将信将疑,恰好此时陶小图敲门而入,他喊了声“头儿”,凑到龚舟耳边小声说了什么,稍后龚舟点头,挥挥手,陶小图便离开了。
李中军嗤笑一声:他娘的,他好像还真是个领导。
龚舟见他犹豫不决,心中有了别的打算。
“如果我没猜错,你肯自投罗网,和罗国辉有关吧。”
李中军的眼神瞬间由不屑转为欣赏,眼底也不见了讥笑。
人活一世,所看重的不过三样东西:生命、金钱、情感。前两样李中军都视为粪土了,那他在乎的不过情感了。
“护士说你给罗国辉垫付了20多万的医疗费,你一个打零工的,哪来那么多钱,是贩毒挣的吧。你曾经是一名军人,如今竟肯为了朋友去贩毒,想来罗国辉在你心里一定十分重要。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是想让警方帮罗国辉讨一个公道以换取你的坦白,我说的对吗?”
“不愧是领导,还真有两下子。”李中军拍掌,承认刚才他看走眼了。
龚舟:“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想怎么合作?”
李中军瘫靠在椅背上,微斜着身体,是一个彻底放松下来的姿态,他的神色很平静,仿佛已经期待这一刻很久了。
“我的要求就三个,第一:你们要帮罗国辉讨回他应得的赔偿款;第二:救回罗国辉的老母亲;第三:找到谋害罗国辉的幕后凶手。就这三点,如果你们办到了,我不但能将二十年前那桩命案详细地说给你们听,还能把我知道的关于毒贩的信息也一并告诉你们。怎么样,有兴趣吗?”
“幕后凶手?”龚舟吃惊地问道:“难道罗国辉受伤不是意外?”
“去他娘的意外!”李中军双手握拳狠狠地砸扶手,“那么多的巧合,怎么可能是意外。不过是有心之人想利用这场精心设计的“意外”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
龚舟越听越觉得玄乎,如果李中军说的是真的,罗国辉受伤是有人蓄意为之,那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变了,由一起民事案件变成了一起刑事案件,从与他毫无相关变成了他的管辖范围。
“你凭什么说这不是意外,你有什么证据?”
“我要是有证据还来找你们干嘛。”李中军反问到:“你们没有我杀人的证据,不也知道我就是那个杀人犯嘛。”
龚舟两手一摊,无奈地表示,“没有证据那就说明这一切不过是你的臆想而已。”
李中军继续拍打扶手,愤怒地说道:“我不是臆想。就在罗国辉出事的前一天,我去项目部那边上厕所,一楼的厕所被人占了,我便去了二楼。二楼是领导们办公的地方,本来是不允许我们工人上去的。但我那天有点窜稀,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上完厕所出来,我怕被人看见,就伏低身体蹲在窗户下头走。经过项目部黄总的办公室时,我听到他和一个女人在争吵,他们提到了罗国辉的名字。”
“你听到了什么?”龚舟问。
“也没听到多少。当时我担心被发现,蹲在窗户下头走得很快,快到楼梯口的时候,听到那个女的说“我再给你两天时间,罗国辉的事不能再拖了。”我当时以为自己听岔了,结果第二天罗国辉就出事了。”
“有没有可能是你真的听岔了,一切只是巧合而已。”
“如果说这是巧合,那被换掉的安全帽呢。罗国辉出事那天,工地上刚好发新的安全帽。罗国辉出事的时候我就在现场,那个头盔被摔得稀烂,我捡起碎片一看,非常单薄,和我们之前用的根本没法比。罗国辉出事后工地立马停了工,等再开工的时候,安全帽又换成了另外一种,那批劣质安全帽无声无息地就消失了。还好我当时多留了个心眼,捡了一块碎片带走。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售楼部侧门前面的那个花坛里找,我用塑料袋包着,埋在正数第二棵树下面。”
在兵荒马乱的现场还能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事,不愧是侦察兵出身。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龚舟答应了与李中军的“交易”。
“你说的这些,我都会去一一核实,我能跟你保证的是罗国辉一定能拿到他该有的赔偿。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经过调查证明这件事不存在所谓的阴谋阳谋,我希望你也能遵守约定。”
隔着玻璃,李中军举起右手比了个大大的“OK”。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