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能办到的,那张族长,你不如说出来。”
“在下想问陈公子,陈公子今年的秋粮是不是增产了四成多。”见到有人挑头了,其他人也是纷纷的涌上,陈信若无其事的扫视了全场一眼。
“李族长,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居然连个座位都没有?”陈信听着这人一上来就问产量,也是不再理会,只是将目光转向了李家家主。
“一群大人面前,哪有你一个娃娃的座位。”李家家主正想让人搬座位,却见有人已经跳出来了。
“哦?大人?什么大人?哪里的大人?不知你任职何处?所居何位?”陈信也是毫不客气,李家的家主则是挥了挥手,示意让人去准备座位。
“这........”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下所踩的这块地,还是不是大汉的疆土了?”
“这........”
“在下不才,忝为兖州屯田中郎将麾下屯田校尉,也算不得什么高位,毕竟不是将军。只是不知你目前任何职位?又可有举孝廉?”
“这..........”
“你眼里还有大汉的王法么?”
发问的这个人,脸色开始渐渐的变白。自己哪有举孝廉,也没有任何的职位,只不过是欺负陈信年纪小,想要吓唬住他,然后在接下来的事情中更加的顺利罢了。结果陈信却偏偏不上套,一连串的反问下来,让这人脸色开始发白,心中也是惶恐不安。
普通人随意侮辱官员,可是要判刑的,虽然到了现在,也没有人把汉律再当回事情,可若是陈信真的抓着汉律不放,自己也没办法,最关键是丢不起这个人。
“陈校尉何必如此动怒呢?有什么话可以好好商量的。”李运立刻出来打圆场,也是希望陈信不要因为这点事情就上了头,忘记了正事。
“当然了,万事皆可商量,今天我来,也是有事情找诸位商议,想必诸位也知道了,之前我去帮助曹公练兵的时候,曹三就已经和诸位提过了,在下打算趁着秋守之后的空闲时间,修一修水利。”很多事情,其实并不需要弯弯绕绕,陈信也不喜欢弯弯绕绕,宁向直中取,不在曲中求,和这些人打交道,自然是摆明了最好,至于其他的弯弯绕绕,也根本不需要多做。
“哈哈,这修水利当然是好事情,只是这水利如何修?又谁来修呢?”听到陈信提出了话题,自然是有人忍不住,会跳出来问的。
“这不正和大家一起商议么,很多事情该怎么办,谁来办,商量好了,这事情办起来才顺畅。”
“哈哈,商议好,商议好啊。陈公子先说说,你打算怎么修?这修水利,可是个大工程啊,没人没钱可不行,这外面还在打着仗,我们这些人也还要给曹公交粮纳赋,再说了,各家也都是有家有口的,家里的人也是不少,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粮了。”
“对啊对啊,我们也都是有家有口的,兵荒马乱的,家里也没啥剩下的。”
“这些年打仗,家里也是死了不少人,原先的那些庄客都跑了不少,倒是你们这些屯民,还是挺多的。”
“对啊,这还要交粮纳赋,哪有多的,自己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一时之间,各种各样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来,反正这些人就一句话,修水利可以,但是要钱要人,门都没有。
陈信也是沉默的看着他们在那边不停的发着各自的言论,然后看着下人端上来的茶水。一打开就看到了一顿米糊糊,陈信瞬间就没有了胃口,只是轻轻的尝了一口,然后就立刻将茶碗放在了自己身前,也是任由这些人如同苍蝇一般在自己的耳边不停的响着。
只是身边跟随的夏侯熊等几人却是有些受不了了,纷纷想要出言反驳,可是没有得到陈信的允许,也只能是死死的忍着。
陈信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你不能说他们目光短浅,遇到了事情就先想到了自己的那份利益,想着自己能得到多少,想着自己又需要付出多少,因为陈信自己也会想。更何况这些人形成了世家宗族,自己族里面的那些人也需要吃饭,所以内心中的想法就是,能白嫖最好。
李运也是看着这一幕,他想看看这个被李典也推崇的少年到底有什么样的成色。
而且陈信手中的筹码并不是什么多高深的秘密,就算他不公开,自己这些人难道就没有办法得到么?
只是这些人吵吵闹闹了许久,原本还以为陈信会立刻出言反驳,却没有想到这少年人居然这么沉得住气,能够这么一直坐着。
甚至已经开始无聊到拨弄起了指甲,似乎刚刚的那个想法并不是他提出来一般。
看着众人都安静了下来,陈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扫视了这群人一眼。
“砰。”
陈信狠狠的将手中的茶碗砸在了地上,里面的粥米姜丝等和茶叶混合在一起的糊糊瞬间就以茶碗的落地为中心,四散了开来。
“诸位,这是茶么?”陈信站起了身,指着被自己砸了的那碗,粥。
“这能叫茶么?这么多的米啊,姜丝啊,居然放盐?”陈信又扫视了众人一眼,继续在这群诧异的人眼中说着茶叶。
“这么多东西加进去,这还有茶叶的本味么?”
“真的是暴殄天物啊。”
“你们懂喝茶么?喝茶便是要直接简单的方式,拿着开水冲泡就行,然后过滤了茶叶,只留下茶汤,如此原汁原味,虽然初次入口苦涩,但是却回甘无穷。”
“没有真正喝过茶的人,又怎么会理解这茶中滋味。”
众人被他的一番茶论弄的不知所措,虽然也是知道他意有所指,可是人家却只是论茶,没有说其他的,甚至于刚才的话题也被抛到了一旁。
“哦?看来陈公子是懂茶之人,那陈公子不如和我们说说,这茶到底该如何?”作为主人家,客人直接在自己家中砸了东西,自己的面上当然是挂不住,可是一想到后面的巨大持久的利益,李运也是不动声色,甚至于还开始问起了陈信到底该如何吃茶。
“那就看诸位想不想长长见识了。”陈信扫视了在场的诸人一眼。
“哈哈,长久以来,我们便是这般吃茶,难道还有别的方法么?”
“若是哗众取宠,那还是算了吧。而且今日我等前来,就是为了商议修水利的事情,不讨论钱粮人力,讨论诗词歌赋么?”其中一人也是立刻说着,将自己这些人原本商量如何将新式耕种法逼出来,变成了修水利。
“对啊,这是来讨论修水利的。”
众人又开始打压嘲讽起来。
“既然是修水利,那么就好好的修水利。是诸位,世代居住在这里,不是我陈信。”
“这水利修好了,也是诸位及子孙后代受益,不是我陈信。”
“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而且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诸位既然想要新式的耕作之法,那么这水利也是必不可少,不然可没那么多时间去除草除虫。”
“所以,诸位,该出钱的出钱,该出人的出人,我也相信,和诸位今后的产出相比,这点投入也是值得的。”
陈信将话说完,只是看着场中的诸人,看着他们如何选择。
只是一谈到了出人出钱,在场的所有人又都开始沉默了,这种局面很难打开。
其实对于陈信来说,原本以为自己会窝在乘氏县很长一段时间,这样就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不断的完善水利灌溉网络,自己虽然不懂怎么造这系,但是却可以画蓝图,让懂的人去做这件事。只是眼下自己已经要走了,那么这水利工程修不修本来都是随意的,可自己既然当初有这个想法,那么在自己走之前将这事推动起来,只要后来人能够执行下去,那么至少在乘氏县的这些人,就都能够得到这一便利。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占据了靠近河滩这些灌溉比较容易的土地,留给了屯民这边的,灌溉打水都不方便,如果不能解决这件事情,那么只要时间一长,这些屯民最终也将会因为灌溉不方便等问题,逐渐的放弃这些土地,进而沦为这些本地豪强的附庸。最终,这些土地在本地豪强和官吏的操作下,又再次被兼并,失去土地的人,则会沦为佃户和流民,或者隐户。
“诸位总不能一谈到出钱出人,就闷声不响了吧?既然如此,那么这水利不修也罢,反正我即将离开了,这水利修的再好,和我又有何关系?”
面对着这些人,陈信也有些无语了,很多事情原本很简单,一起出来做事。可是如今,事情都还没有开始,各自就打着盘算,这让陈信觉得很无力。
陈信最终还是起身,打算离开,既然这里的水利修不下去,那么就换个地方,自己一样可以干的起来。
“慢着,你就这么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