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进来,等着谁请你呢?”
她们说了半天,结果人还没进来,摄政王妃的耐心早就耗完了。
季澜溪扶着慕时韫进去,大燕朝习俗新婚新人须着三日的红衣,以示吉庆,季澜溪一身胭脂红缂丝绣云纹曳地长裙,显得整个人春雨滋润的海棠花,娇艳欲滴。
慕时韫则是一身暗红色五福捧团花的锦袍,袖口金丝滚边,银线绣制的云纹和季澜溪身上的云纹交相辉映,衬得他如同芝兰玉树,若非身子不好命不久矣,京城的姑娘估计要挤破头地想嫁给他了。
这衣服是慕时韫要成亲王府早就备下了的,江氏觉得她和季玉越像,灾祸来临时才越有可能帮季玉挡掉,所以她的身形仪态都是有意模仿季玉的,所以摄政王府给季玉准备的衣裳,她穿上倒是极其合身。
果不其然,两人相携进来这一幕落在季玉眼里十分刺眼。
倒也不是季澜溪故意为之,可是有这样的习俗在,也来不及准备新的,只能凑合穿了。
“见过王妃,见过嫡母。”
慕时韫身子这样是不用行礼的,只轻轻颔首,
“王妃,侯夫人。”
季玉也起来见礼,“见过世子。”
“世子也来了,”王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随即放下道:“你既然醒了,就该多待在屋里歇着才是,王府里又没有你的晨昏定省,来这么早做什么?”
慕时韫神色如常,如以往一样不把王妃放在眼里,
“自然是有事才来的。”
王妃也习惯了,只点了点头,语气听不出来异常,“你的身子是最要紧的,以后还是尽量少出门的好。”
季澜溪心知自己是被无视了,也不等人叫起,直接就起来了。
江氏眉头皱起,“王妃没叫你怎么就自己起来了,这么没规矩,还不快跪回去请罪!”
季澜溪踱到慕时韫身边,站直了身子,一脸无辜地看向江氏,
“嫡母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可是恭恭敬敬给王妃请了安的,王妃正和世子说话,难道我要提醒王妃不成?京城谁人不知王妃慈母之心,若是传出去,落个刁难新过门媳妇的恶名可怎么好?”
“再说了,京城人皆知我自小在嫡母跟前长大,什么习惯自然也是跟嫡母学的。”
“你胡说什么!我何曾教过你这些?!”
江氏脸色青白交加,这死丫头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季澜溪若有所思,“可能是潜移默化的影响吧。”
她这么认真的语气,再配上江氏一阵青一阵红的脸,慕时韫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季澜溪只觉眼前的一切景物皆黯然失色。
只是下一秒,一道视线就落在了她身上。
一抬头,就看到季玉嫉妒的眼神。
季澜溪斜了他一眼,慕时韫有些莫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情更好了。
季澜溪:“……”莫名其妙。
想要他命的前未婚妻还在这呢,还笑得出来。
王妃的脸色冷淡了不少,“请个安罢了,哪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王妃说的是。”
江氏脸色僵硬,摄政王妃这是将他们云安侯府一块恼上了,江氏身子向前倾了些许,道:
“王妃,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云安侯府的错,是臣妇没看好溪儿,才让她阴差阳错地代替玉儿上了花轿,如今世子的身子也有了好转,不如就……”
“就什么?”王妃抬了抬眼皮子。
“就让玉儿和也一同进府,只说昨日娶的还是玉儿,反正溪儿和玉儿的身形差不多,旁人也看不出来,至于溪儿,她冲喜有功,就让她留在世子身边做个侧室,姐妹共事一夫,也是一段佳话。”
“呵……”
王妃还没说话,就听见一道极其不客气的冷笑。
季澜溪脸色嘲讽,“嫡母还真是好算计,世子先前快不行了,上花轿的就是我,现在见世子身子好了,嫁进来的又是大姐了,我这个冲喜成功的,做了妾室还要感恩戴德,这算盘打的,未免也太响了吧!”
慕时韫跟着嗤笑一声,这一声成功让江氏的脸色难看至极,“是用药迷晕了你姐姐,顶替她上的花轿,这一切本来就是玉儿的!”
“看来我如何上的花轿嫡母比我清楚多了,那还叫我来做什么呢,反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就算再不愿,又有什么办法呢?”
此言一出,屋里所有人皆是一震,不去看慕时韫,季三小姐也太大胆了吧,这话是在说她自己吗?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话说的分明就是世子!
果然,慕时韫周身的气压肉眼可见地低了不少,
“本世子竟不知,我的婚事,是季夫人三言两语就能做主的!”
他语气森冷,带着强烈的怒意,
“替嫁新娘的事情本欲看在娘子给我冲喜成功的份儿上不予计较,没想到季夫人竟然还要在我面前玩一出移花接木来,等父王回来的时候,我定要让他好好问问云安侯,是不是觉得我摄政王府就是好糊弄的!”
因为愤怒,慕时韫气血翻涌,剧烈地咳了起来。
季澜溪忙伸出手给他拍背顺气,
闻言江氏心尖都颤了起来,她今天来就是想把这件事大事化小了,要是摄政王亲自去问他们家侯爷,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季玉眼圈都红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眼睫一颤一颤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时韫哥哥,你就这么不愿意娶我吗?被人顶替上了花轿又不是我的错!”
她哭得像是死了老公一样,“京城谁人不知我是时韫哥哥的未婚妻,如今时韫哥哥不要我,我哪还有脸面再在京城活下去,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瞅准了桌角,就要撞上去,却在离桌角还有一寸的时候被江氏拉下,两人抱作一团。
江氏安抚着季玉,眼神坚定,
“王妃,臣妇就这么一个女儿,绝不能看着她被人抢了夫婿还逼迫至此!”
“反正替嫁之事外面都已经传疯了,要是今日没有一个好的交代,摄政王府和云安侯府都会被百姓耻笑,这个脸,摄政王府丢得起吗?”
王妃只觉得脑子里有一根筋在狂跳,每跳一次,脑仁就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够了!咳咳咳……”慕时韫冰冷的声音传来,季玉和江氏都止住了声。
“替嫁之事丢脸,季夫人当着本世子的面就要给本世子换个世子妃,丢的又是谁的脸?”
“臣妇不是这个意思……”江氏神色惶恐。
慕时韫并未理她,眼底闪烁着寒芒,“既然云安侯执意要把两个女儿都送进来,那就都留下,我摄政王府也不是养不起!”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季玉,“一会儿让她给世子妃敬茶。”
闻言江氏愣了一下,猛的站起来,声音陡然拔高,
“你让玉儿做妾?!她可是我云安侯府的嫡长女!”
闻言季澜溪眸光也危险了起来,手不动声色地搭在他肩膀处,狠狠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