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县,全县约三十来万人口。往年还好,虽算不上富裕,也算是能填饱肚子。可这两年也不知是怎么了,不是天灾就是人祸。
尤其是今年,开春以来,别的地方都是罕见的大雪。他们这地方却是连水汽都没见到过一丝。别说是庄稼了,就连山上的树木,花草也都枯死了。
远远望去,整个松山县境内,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片。饿殍遍地,百姓怨声载道,饿死的饿死,逃荒的逃荒。
易子而食的事情时有发生。
再加上县里的一把手涂县令,本身就是家里捐出来的官。是个四六不懂得糊途蛋,除却政事不懂外,就只会捞银子。
县令当了多年,没办多少事。金银倒是贪了不少。他手下的一些小史也是如此,个个中饱私囊,不管百姓死活。
这不,县里大旱。朝廷播下的无数钱粮物资,官官相护,层层剥削之下,一点都没有到百姓的手中。
可喂饱了一群畜生。
户部派下来的一帮官员,天天跟这些人混在一块,个个吃的脑满肠肥。谁还会去管其他。
先不管这些。只说青竹道人一路过来所见所闻,可谓步步惊心。就是他座下的大青牛也不时喘下粗气,似乎在感叹这世道的不幸。
“哞~~!”忽然,那大青牛回头冲背上的道人叫了一声。
“唉!牛儿啊牛儿,你又叹息什么。天灾人祸乃众生必经之劫。天道运转之下,必有因果,贫道又岂能强行干预。”青竹道人拍着青牛的背道。
“哞!”青牛发出一声吼叫,似乎在回应道人的话。
就在此时,前方一片沸沸扬扬。青竹道人打眼看去,就见不远处一座大宅子,挂满了白幡,应该是在办丧事。
松山县大旱,死人的事情时有发生。极其常见,道人一路过来已不知见过多少了。也没见其他什么异样。也没管过闲事。
可就在此宅院下,他却是停了下来。
“咦!”青竹道人忽然轻咦了一声,饶有兴致的看向前方。他发现了两件奇事,一是宅子的不愿去居然设了一个粥棚。
一些乞丐摸样的人正在前方排队打粥,有男女老少都有。这些人虽然看上去跟乞丐差不多,实则都是松山县普通的乡民。
只是大旱之下,个个面黄肌瘦,衣不择体,看起来像乞丐而已。
这家人正在丧期,还知道给乡民舍粥,应该是个大善之家。
还有一个就是,如此大大宅院,灵堂就设在院中,可前来吊唁的人居然少的可怜。只有零零碎碎的几人。
那些路过的百姓,也只是在员外磕上几个头,便转而离去。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每个人都是真心实意的。
这倒是激起了道人的兴致。他来到大宅院的门前,对门前的知客打一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路过此地,想讨碗水酒吃吃可否。”
那知客见状,心里腹诽。此人怎会如此做派,明明见主人家有人丧,还有心情过来讨水酒,断的不当人子。
可看此人的打扮,应该是个出家人。虽说举止放荡不羁,可给人的感觉却不可小视。此知客常年身在大户人家,见过的人不知凡己。
自信不会看错,正是如此,他才不敢怠慢,道:“客观,今天主家这里多有不便,您还是到别处去吧,实在是抱歉了。”
他话说的客气,料想此人应该知趣。
可谁承想,此人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语。也不等他招待,只顾进到院子当中。他甚至都没来的及阻止。
有鉴于此,知客生怕惹起什么祸事,赶紧追了上去。
那灵棚就搭在院子的正当中。巨大的遮阳篷之下,一副漆红的棺材摆立当中。棺材前面放一碗倒头饭,下边一个火盆,一个妇女拉着两个孩子正在里面添纸钱。
一切看上去没什么,可道人却是闻到一股股檀香正从棺材里面散发出来。并且他在外边的时候,就看到这院子的上空,竟然有阵阵红霞。
而这红霞的源头正是眼前的棺材。
就在此时,旁边的一男子见他闯了进来,刚想上去问话,就见知客匆匆赶了进来。在他耳边腹语一番。
此男子问道:“这位先生,彼处眼下多有不便,您看能不能过些时候再看。我这就让人给先生备下干粮,钱物,您看可好。”
男子话说到客气,在他跟知客两人看来。礼数已经敬的周全,眼前这人应该知趣离开才对。
青竹道人却是笑道:“不急,不急!贫道今天是走不得了,说不定还得在此落脚几天,不知主家方不方便?”
那男子跟知客两人听罢,脸上显现稍许怒色,刚准备发火的时候,在灵棚下的妇人却是开口了,她先是对男子道:“叔叔,还是我来吧!”
那男子叹了一口气,又吩咐知客几句,转而闭口不言,也不离开,生怕来人做出什么不当来。
那妇人面露悲色,略施粉黛,看了灵棚下的棺材一眼后,道:“先生切莫生气,我那叔叔也是一番好意。只因我夫君恶了此地的县令,才遭丧命之苦。而那县令也放出话来了,不许县里任何人过来吊唁,轻则痛打一通,重者押入打牢。”
“这两天已经有好几拨前来吊唁的人被打了,故而我们家里一番冷清的模样。那暗中还藏着不少县令的爪牙,所以先生还是尽早离开为妙,以防惹祸上身。”
妇人说到这后,意思简单明了。不是少他几口吃喝,全是为了他着想。也并不是不舍得他那几口饭食。
可青竹道人却是道:“不急,贫道倒是想问问,那外边的粥棚是怎么回事。”
见来人态度强硬,妇人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叹气道:“唉!此事说来一言难尽,先生还是坐下来听听吧。”
劝了半天,见来人并没有走的意思。妇人也不再勉强,招呼他坐下后。又吩咐那男子盯住外边,以防有人暗中发难。
也许是好久没有跟人说过了,妇人一打开话匣子,就再也忍不住。把个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原来祸事的起因,正是那外边的粥棚。
此妇人的夫家复姓公孙,单名一个仁,此地的人都唤他为公孙老爷。这公孙老爷三代经商,攒下不少的家资。
而且他们家三代人都是善人,在松山县此地颇有善名。到了他这一代,这公孙老爷更是如此,平时谁家要是有个大事小情的,只要找到他头上就没有空手而归的。
对家里的那些佃户们,也是如此,不仅租子是整个松山县最少的。而且多年来他从来没有逼迫过佃户们交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