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蹉跎岁月,三四年生死流浪。瘸六比以前更憔悴了,一路走来,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惆怅。
过边荒小镇,他没有停下脚步。也不曾去看看老军头,怕给老军头带来麻烦。
又走几个月,他已经回到了昌国的边境。一路上没有见到通缉自己的告示,想必随着时间的久远,当年的事情已经被淹没。
石仡村,当年的屠村事件已经过去了几年。一路走来,荒草丛生,村里的小路已经消失不见,依稀还能看的出来原来的样子。
村外的田地早已荒芜,不见稻谷满囤,不见劳碌的村民。
瘸六走进村子的时候,只见村里的房屋很多已经坍塌,墙壁上长满了野草。应该是很久没有来过人了。
他在街上还能看到一些白骨,都是当年死在屠刀之下的村民。时间的变迁,雨水的冲刷,那些白骨大多数已经掩埋在了废墟之下。
废弃的村落,遍地的白骨,任何人来到此地都能感觉到阴气森森。
可对瘸六来说,他的内心深处只有伤感。这些白骨可都是他当年的亲人,邻居啊。到死还要遭受暴尸之痛。
他原来的家,那个小院已经坍塌,一切都没有原来的样子。
三天后,在石仡村的后方出现了几个土堆,其中葬着石仡村的全体村民。都是些白骨,他也分不清谁是谁。
只能一个一个的全部葬下,最起码不再暴尸荒野。
土堆旁没有墓碑,因为瘸六不识字。再说了,也没必要,因为以后这里也不会再来人了,也不会有人过来祭拜。
瘸六站在那学土堆前整整一天一夜,最后他磕了几个头,又看了一眼石仡村,扭头走了。
他脚步坚定,眼神犀利。此一去可能就是永别,此一去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村里的人已经葬下,也算是做了一个了结。
昌都,历史悠久,这里是整个昌国的中心。无论是政治还是民生,都处于全国的最顶端。不仅皇宫在这,城中还有一座白虎书院。
是全昌国万千学子向往的所在。
更不用说那白虎书院之中还有一座登仙阁,寓意登仙之门。
今年到昌国来的人更多了,中原各国都有无数的人奔赴此地,因为十年一次的仙门授徒正轮到白虎书院。
傍晚时分,那昌都外,巨大的城门缓缓关闭。无论你是谁,有多高的地位,到了此时都不允许再进出了。
一切都得等到明天再说。
天色渐渐变暗,过来此地的人还是络绎不绝。整个昌都城外,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人群,这些人看上去就非富即贵。
豪华马车等等到处都是。
护城河外边的场地上搭满了帐篷。其中也不乏也些席地而坐的,而这些人应该都是那些仆人之类的。
在不远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一人正蜷缩在那里。他一身破旧的灰衣,腰间挂着个葫芦,其他的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而令人奇怪的是,这人好像跟其他的人格格不入,始终融合不到一起去。他坐在那里,仰头向天,已经不知道多久了。
没错,此人正是瘸六。他一路赶来,不分白天黑夜。终是赶到了昌都外围,可是他来的不巧。
刚到这里,城门已经关闭。
他也只能等在这,等着明天入城了。
昌都城在望,仇人就在里面,也许镇国公府还是喧闹一片。瘸六的心情却出奇的平静,为这一天的到来他已经准备了很久了。
他看着天上的明月,想了很久。想着石阁村的种种,想着落蛟岭的那些日子,又想到埋土村的人和事。
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半夜。
这么一个人坐在此地,在一大帮子人当中显得那么的突兀。他虽然没有跟别人凑到一起,可挡不住别人注意他啊。
这里的人来昌都都是有着各自的目的的,大多数都是一些青年。其中有书生,有剑客,有富家公子等等。
就是他们身边的仆人也都是衣着华丽。
而瘸六看上去却像个乞丐,好在没有发生什么撵人的事件。到了后来,众人也习惯了这样的一个乞丐在此。
便没人再理会他了。
“给,吃吧,吃饱了才有精神。”
正当瘸六看着天空,无限惆怅的时候,一道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思路。使得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不免闷声自问,心里苦笑:“难道我看起来真像个乞丐吗。”
不过人家一片好心,他也不好去责问人家。转过头一看,一双小手上面放着三个馒头,那雪白的馒头,散发着阵阵香气。
瘸六一时有些痴了。
这幅场景与几年前那个边荒小镇上遇到的是那么的相似。他至今都不曾忘却,在当时他神情沮丧,心灰意冷的情况下。
是那个小姑娘点燃了他心中的一片暖意,使得他灰暗的人身有了一丝的光彩。
过了一会。
那双手的主人见瘸六没有接过,又往前递了一下。瘸六见状,赶紧拿手接过。再抬头一看,心里顿时一惊。
虽然已经过去几年了,可当年的事情于他来说,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样。一切都历历在目。
再一看这一双手的主人,分明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
只是,几年过去,当年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已经变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脸上依稀还有当年的模样。
瘸六只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来到此地,可见她的穿着打扮,分明就是一副侍女的样子。应该是跟着自家的主子过来的吧。
小姑娘脸上没有施任何的脂粉,穿的衣服也是平常的侍女服。她身材娇小,长相普通,如果扔进人群之中,丝毫也不起眼。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姑娘,在瘸六的眼中却是如此的不同。
她没有柳心雨那样的绝世容颜,更不会有大当家的万种风情。可在瘸六的眼中,她却远远胜过那两人。
“谢…谢谢!”瘸六拿过馒头后,看着小姑娘,说话间都有点语无伦次。忽然,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赶紧起身,拿衣服擦了擦身边的地面。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请…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