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竟是有些冷了。
倒也正常，毕竟随着时间流逝，现在已要接近秋分。
向锦拢了拢衣服，然后双臂环抱，缩着身子继续走。
“不知道祝行川被子盖好没有，别明天醒来感冒了。”她操心着。
系统有点无奈，“你没有觉得自己对反派关心过度了吗？”
“嗯？”向锦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吧，我表弟小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照顾他的。”
“多小的时候？”
“三四年级吧。”
系统：“…可是祝行川都十五岁了。”
“十五岁也很小啊，也就初三或者高一吧。”向锦应道。
说完又顿了顿。
高一好像不太小。青春校园里，高中入学已经可以作为故事的开始了。
系统换了个问法，“你表弟背你的时候，你会脸红吗？”
向锦：……
草了。
“你要这么说的话，你非要这样说的话，那，确实不会。”
虽然她把祝行川当做弟弟去照顾，但终归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相识两个月，也没有真的熟到一定程度。
少年的外形已经极具诱惑力，可她确定自己对他的外表只有欣赏之心。
谁不喜欢漂亮的少年呢。
现代那些少年偶像团体的粉丝可是下到小学生，上至老奶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要真说有什么其他的心思，那肯定是没有的。
但主要是……
祝行川不像十五六岁的孩子。
相处之中，向锦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和一个成年人交谈。
过于成熟了。
成熟，宽容，贴心，大多数时候都情绪稳定，给人一种沉稳的安全感。
从没有和人这样朝夕相处过，导致她偶尔会恍惚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祝行川。
那晚发现自己被他背起来时便是这样。
半睡半醒之间，第一时间涌来的情绪竟是……羞耻。
太草了。
她都快要不做人了。
向锦捂了捂脸，在系统的一系列问题下清醒了点。
“我知道了，我会改变改变和他的相处方式的。”
好好当人。
走到荒山脚下时，向锦停下来稍做休整，重新研究地图。
“就是这一片区域吧，反正肯定就在这山上。”
系统：“是的，但地图只定位到这个大范围，要一寸一寸找了。”
一根草一根草去找。
向锦抬头趁着星光观察了一下这荒山，沉默片刻，强行把回家的念头压下去，然后一鼓作气开始肉眼扫描。
俯身观察着每棵草的形态，弯着腰挪动脚步。
向锦无能狂怒：“太暗了看不清，想要手电筒。”
系统：“下次打个灯笼出来吧，今天不一定能找到。”
“估计是找不到的，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摸清了路，也有了要带灯的经验教训。”向锦对今晚的行程做简要总结。
“心态不错，继续保持。”
被夸心态好，向锦嘿嘿笑了两声。
她专注于找草，一时没注意到脚下，夜间昏暗，看不清右侧被杂草掩盖的断路。
向锦脚跟一歪，硬生生摔下了山。
摔下去之后，她仰躺在地上，忍着疼痛，等待身体的恢复。
系统关心道：“身体怎么样？”
向锦：“没死，但巨疼，骨头应该断了。”
疼得她想骂人。
听说骂脏话能减轻疼痛。
要不试试？
空无一人的荒山上，向锦出声骂骂咧咧，“草，疼死了，真他妈无语，凭什么今天没月亮啊，我真他妈草了，该死的修仙界。”
骂了两句。
用处不大。
发声时带动着身体肌肉的颤动，反而更疼。
向锦便不再吭声了，安静地感受着骨头一点点挪回原位，甚至还能听到血肉恢复的声音。
她舔了舔唇。
还真疼啊。
来这里两个月受的伤比她在现代的整整二十五年都要多。
但对原住民来说，这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管是祝行川日常的伤痕累累、萧池拿剑狠辣地要杀死黑衣人，还是乱葬岗堆积如山的尸体，又或者是镇上的乞人。
死亡在这个世界格外常见，并且被撕扯开表层的和谐，赤裸裸地展现出来。
系统问道：“恢复的怎么样了？”
向锦动了动腿，一阵刺痛，差点叫出声。
“不怎么样，还是疼。”
她以胳膊肘当支点，抬起身子看了看自己的腿。
嘶——
骨头都扎出来了。
不敢看不敢看。
太血腥了。
之前在斗兽场的伤在背后看不见，再加上发烧神志不清醒，痛到麻木，反而没觉得有多大事儿。
这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头从皮肉里扎出来，视觉冲击太恐怖了。
向锦：“明天一定要带灯。”
系统：“嗯，我会提醒你的。”
沉默了几秒，系统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可以用灵力加快恢复速度？或者看看能不能止疼，不疼的话，躺这里等着慢慢恢复就行了。”
身为机器人的系统其实不太能对人类的疼痛感同身受，但看着向锦这么一副虚弱的样子，它也有些不好受。
向锦：“是哦，我试试。”
她尝试着调动灵力往伤口处流动。
不太会……
翻了翻资料，照着书上的步骤再次尝试。
不远处的高大树木上，祝行川正稳稳当当地坐着，身形隐在繁盛的叶子里，居高临下地静静盯着向锦。
虽然即使不藏起来，在这浓如墨的夜里，向锦也看不到他。
祝行川早就醒了。
或者说，他根本没睡。
他总是习惯性地等向锦睡着，听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呼吸变得平稳，嘟嘟囔囔说出几句梦话，然后便在她的呼吸声中入眠。
但今晚的向锦一直在装睡，很明显是在等他睡着。
他便如向锦的意，装出一副熟睡的模样，果然等到了她蹑手蹑脚地外出。
有什么事是要背着他去做的吗。
祝行川理所当然地在意了。
他可以暂时不去关注向锦的来历和目的，因为这些还太遥远，而且对两个人的相处没什么影响。
但这么明显的瞒着他去悄悄做事，却无法不关注。
他在向锦身后跟了一路，直到向锦停下脚步摔在山崖下。
差点就冲过去把她护起来了。
但最终还是左手按右手地忍了下去。
既然向锦有意瞒着他，那么他还是别出现了。
是她自己毫不在意性命的，疼上一疼也是应该。
祝行川狠了狠心打算真的冷眼旁观，但听到向锦大声骂了半天并且试图调动灵力治伤却不得章法的时候——
还是叹了一声。
明明对他胳膊上的一点小伤紧张的不得了，但面对自身致命的疼痛却漠然至极。
祝行川一边想着，一边将自己的灵力输送过去轻柔地包裹住她，为她做最上乘的治疗。
看不得她疼。
现在已经后悔当初在斗兽场让她替自己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