彬彬有礼如雷羽潇,绅士有风度如雷羽潇,自是无法抵挡夏夕然汹涌澎湃的掌勺热情。
几千大元的顶级牛排愣是被夏夕然做成了又腥又硬的木头橛子,还美其名曰“风吹草低见牛羊”。
雷羽潇当即下定决心,再也不要给夏夕然进厨房的机会。
雷羽潇一块牛排嚼了半天,趁着夏夕然不注意的时候,装作擦嘴将肉吐到了纸巾里,脊背一阵放松,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感。
夏夕然却甚是妥帖的用公筷又夹了一块“木橛子”丢进了雷羽潇的碗中,“今天你费的力气多,应该多吃肉补补。”
雷羽潇万念俱灰地看着碗中的爱心投食,有些欲哭无泪。
他也夹起一块牛排投桃报李放到夏夕然碗中,“你也冷了那么久了,补充点热量。”
“好!”夏夕然想都没想,直接夹起肉塞入口中,嚼得甚是起劲。
雷羽潇充满期待的看向夏夕然,等了半天也未见对方有任何异常。
“这牛排怎么样?”雷羽潇终于忍不住了,试探着问道。
夏夕然边嚼边点头,“嗯,挺有嚼劲的。”
“如果咬不动,不如.......”
夏夕然“咕咚”一声将口中那嚼不烂的牛肉咽下,白皙的脖颈上似乎多了一块凸起。
雷羽潇不禁开始担心起为夏夕然的喉咙来,急忙递上去一杯水,“来,喝点水,往下顺一顺。”
夏夕然喝了口水,中肯的评价道:“虽然比你带我去的那家餐厅的牛排差了一点,但足以果腹。”
雷羽潇拢嘴轻咳了一声,“就只是差了一点?”
夏夕然听出了雷羽潇话中的质疑之意,便又伸手夹了一块牛肉放入口中,又是一番费力的咀嚼之后的囫囵吞咽,有些赧然道:“好像不止一点......”
雷羽潇很是好奇这样难以下咽的“木头橛子”,为何夏夕然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口接着一口吃下去,难道仅仅是因为饥饿?
“我当年带兵之时,皆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军粮大部分时候都是粟米野菜粥,偶尔能猎得些野味也不比这牛排可口。”夏夕然目光悠远,像是陷入了沉思。
“同吃同住?”雷羽潇的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怎么个同住法?”
夏夕然有些愕然,诧异的望向雷羽潇,“你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我的身份么?”
雷羽潇猛然发现,自己不但被带进了沟里,还在沟里游偏了方向。
雷羽潇终是岔开话题:“我看咱们也吃得差不多了,桌子我来擦洗,你先去洗个澡。一会儿早点休息吧。”
夏夕然发现雷羽潇仍在逃避谈论自己的身世问题,她也不便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便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应道:“我们还是一起洗吧!”
“吧嗒”一声,雷羽潇的筷子跌到了桌上,他直愣愣的看向夏夕然,白玉般的面庞上登时喷涌出诡谲的粉色。
“你......你确定要一起?”
夏夕然疑惑地看向雷羽潇,澄澈着双目不解道:“一起有何不妥?莫非你不信我?”
“我并不是信不过你.......我只是有些信不过自己。”雷羽潇的脸越来越红,还有些语无伦次。
“既然如此,我便自己洗好了,你先歇息一下。”
“不......不......一起......”
到底是“一起”呢,还是“不一起”?
夏夕然不明白向来雷厉风行的雷羽潇为何在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上含糊其辞、歧义重重。
“雷羽潇,碗筷还是我自己来洗吧,你帮忙收拾一下桌子便可。”
雷羽潇一怔,“你说的是洗碗筷?”
夏夕然也颇为纳罕,“不然又是洗何物?”
雷羽潇直直地看向着她,脸上悲怒交替,“夏夕然,你是在戏弄我么?”
夏夕然更加迷蒙了,声音仿佛珠玉落琼浆般溅起醉意和涟漪,“我何时戏弄于你?”
雷羽潇沉默不语,只是直直地看着她.....
有些人的眼睛万万不能看,看了便注定要被嵌进一生......
夏夕然看着他的眼睛僵立在屏风前,浑身仿佛被施了魔咒一般被定住。
雷羽潇忽然眸光一盛,猛地冲上前来,一把将夏夕然抵到一旁的屏风上。
直到夏夕然的两只手被雷羽潇牢牢缚住,她才意识到自己貌似被“壁咚”了。
看着雷羽潇近在咫尺的面孔,夏夕然慌乱道:“你......你要干什么?”
雷羽潇一双俊眼微微眯着,薄唇轻轻勾起,挑衅道:“你觉得我要干什么?”
夏夕然垂下眼睫,企图遮挡住雷羽潇灼热的目光,“我......我不知.....”
“那我便让你知道好了!”
下一刻,头顶的阴影近乎狠戾地覆下,仿佛遮住了客厅里所有的灯光,夏夕然脑中只剩下窒息的空白,就连心跳也似乎停止......
看似凶狠的咬噬却又极尽温柔,仿佛冷戾的惩罚却又热情温暖......
大梁、滨城、七百年的鸿沟......这一切似乎在人类最原始的悸动面前,都已消失不见,只余那炙热的胸膛和唇齿相依的纠缠。
夏夕然......不要怕......这个人是永远不会伤害你的雷羽潇......她在心中默念.....
“咣啷”一声巨响,两人随着身后的屏风一起倒在地上。
夏夕然眼中顿时恢复了清明,惊跃而起,狼狈的朝卧室逃去。
雷羽潇坐起身来,摸了摸湿热的嘴唇,嘴角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砰!”不远处传来卧室门被大力关上的声音......
正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雷羽潇手伸向衣服口袋掏出手机,却发现不是自己的电话在响。
他向周围看了看,发现倒塌的屏风底下压着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电话。他想起来,夏夕然的电话是自己之前强送给她的。
一直在响的是夏夕然的电话。
打电话的人很执着,直到雷羽潇立起屏风,铃声仍在不眠不休的响着。
他捡起地上的电话,随意瞥了一眼来电显示,面色露出明显的不悦。
躲进屋中的夏夕然此刻也意识到,外面的电话应该是自己的,便打开房门,重新站在了雷羽潇的面前。
“电话给我......”夏夕然伸出手来,脸上的红晕仍未褪去。
雷羽潇却有些乌云压顶之相,“谁是你的小相公?”
清冷无绪的语调,近乎凉薄的调侃,却给人莫名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