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不是一星半点的破啊。”信知回极力忍住要撤出去的念头,四处扫视一眼。
破败也就算了,这房中竟还阴暗背光,此时天色还没黑下来,房中却已几乎接近深夜了。
“信大少,您就别管破不破了,能有个落脚之处,总好过在外面东躲西藏吧。”云无水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说道,“来吧,一起打扫一下。”
“想知道云大小姐的下落,便将我的那份也干了吧。”
信知回抬扇挡开一侧的蜘蛛网,走出房去。
“你……”云无水一见,还没等说什么,便见左江策看了看他,也要往后退,赶忙一把将他拽住,“你要干什么去?”
“我……去弄点吃的。”左江策明显是现编的理由。
说完趁着云无水没反应过来,抽出被他拉住的袖子便退了出去。
还“咣当”一声,将房门给关上了。
“……”
云无水完全看傻眼了,不禁破口大骂。
“左江策!你还是不是人!”
———
夜已过半,星稀月淡。
那座恢宏壮阔的城池巍然屹立于一片寂静之中。
其上“流芳城”三个大字笔意锋锐,气势磅礴。
倒真不愧为江湖七大门派之一的千英楼总舵。
然而,比这更让人震撼的,却是城头下那半道触目惊心的剑痕。
至于为何只有半道,去城中看一眼便知道了。
另外半道,就在那里。
那道剑痕深入地底三千尺,城墙外一半,城墙内一半,显然是由下而上一挑所致,但却未伤墙体分毫。
正是三年前,阴山山主银千手与千英楼楼主向庭屿一战时所留。
而千英楼也不知是为了纪念那一战,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竟至今都留着那道剑痕不曾修砌。
据说当年,银千手刚刚突破第三十重天,便迫不及待寻高手挑战。
一连挑了两个隐世的三十重天高手,未尝败绩。
于是,又第一个找上了早他一年晋入第三十重天的阎王巷巷主屠期,结果两人打了个平手。
银千手却仍不满意,这才又找上了向庭屿。
结果可想而知,被向庭屿狠狠揍了一顿,鼻青脸肿的回去闭关了。
自此,千英楼隐有成为江湖七大门派之首的势头。
只是却好景不长,近一年来,整个千英楼忙着内斗,竟把大好局势生生走成了下坡路。
霍黎风来到流芳城下,看着那道剑痕,不由深深一叹。
他一提轻功,纵身而上,进了流芳城。
之后却并未停留,身形一闪,便向着城中那座十二层高的高楼极速掠去。
待将要来到近前之际,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如洪钟般骤然响起。
“阿弥陀佛,小施主这是要去哪啊?”
霍黎风大惊,“什么人?”
“施主夜闯我千英楼流芳城,却还问贫僧是何人,真是好没道理。”
那个声音又从四面八方传来,霍黎风却满是狐疑,“大师是千英楼的人?”
“算是吧。”
“可是为何晚辈从未听说过千英楼有您这号人物?”霍黎风又问。
那人却没打算再回答,“小施主已问了贫僧这么多,却还不曾报上自己的来历,可谓毫无诚意,若是无事,便尽快离开吧,否则莫怪贫僧破戒杀人。”
“……”
霍黎风顿了顿,没再理会那说话之人。
也没有离开,而是脚下一点,便要硬闯。
“大胆!竟敢在我千英楼撒野!”
那人沉声一喝,之后便见从千英楼的方向射出无数念珠,直奔霍黎风周身要穴打来!
霍黎风眼光一冷,右手一招,有方剑入手。
可就在这时,肩上忽然出现一只手!
紧接着,不待他反应过来,那只手扣住他向后一带,便正好躲开了朝他射来的一众念珠。
“二祖父,这是我师弟,万相门霍黎风。”向天行朝着千英楼的方向扬声道。
“霍黎风……原来是霍长门主之子啊。”
千英楼上,有人影出现,伸手一招,那无数念珠便飞了回去。
“正是。”霍黎风听到向天行对那老和尚的称呼,当下也放下了警惕,抱拳一礼,“晚辈有礼了,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前辈莫怪。”
“阿弥陀佛。”老和尚道,“既是来找天行的,你们去吧。”
“是,多谢前辈。”
“天行告退。”
两人一左一右出了流芳城,霍黎风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师兄,方才那位是你二祖父?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我二祖父早年尘缘已了,便遁入佛门,从此不理世事,你自然不知道。”
“那他这次是来帮你的?”霍黎风问道。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霍黎风不解。
“我爹一个月前,送出过两封信,一封送到万相门,是给我的,另外一封,则是给我二祖父的。”向天行说话间,眸光微暗。
“师兄,你还好吧?”霍黎风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
向天行轻笑一声,敛去所有情绪,“不用担心,大仇未报,我现在还顾不上难过。”
“没错,向伯父的仇是一定要报的!”霍黎风话音坚决。
“行了,同我讲讲你们这一路都发生了什么。”
———
双英城城西,那处荒废的破院子里,此刻终于有了几分能住人的样子。
信知回、左江策、云无水皆已换去了那身行头,眼下正坐在房中静静等待着。
房中烛火微弱,只勉强能视人。
就见云二公子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问向另外两人道,“都去了这么久,霍大哥怎么还没回来?”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左江策也有些担心道。
“你出事他都不会出事,放心吧。”
信大少这回手里没拿着扇子,而是不知在哪里弄来一只九连环,此刻正饶有兴致的把玩着。
那漠不关己的神情,当真是要多冷血便有多冷血。
而那一双蓝瞳,更始终幽邃冷静,无波无绪。
便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不足以令他动容。
或者也可以说,那是一种绝对的自信。
自信到,无论面对什么人什么事,都可以有恃无恐。
云二公子就没有这样的自信了,“要不我出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