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并没想好怎么给李方道解释,她曾设想过这个时代的医生看到手稿时的反应,可能会提出的疑问,她原本打算一点一点在行医过程中显现,慢慢寻找合适的理由,但现在,如果李方道问她知识是怎么来的,谁教的,她就没法解释了,只能瞒。师父不让说也好,随便编个地点师门也好,都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方法,把锅甩给圣殿确实好用,小灵却又不愿意欺骗这个慈祥和蔼的老人。
李方道是钟默答应小灵入军营时想到的第一人选,当前医学的巅峰和现在医学理念的碰撞,就是他所期待发生的事情,他只是把小灵安排在李方道身边帮忙,老军医愿不意愿意教,愿意教多少东西,小灵愿不愿意拿出那些手稿,全都看造化,钟默并不打算强求,要是小灵受不了那份苦,泪汪汪地跑回洛安,他求之不得,这也算让自己省心了。
小灵怀着忐忑的心情,看着李方道,老人还沉浸在激动和喜悦之中,比起最初惊喜地说不出话来,现在的他红光满面,止不住笑意,连连说道:
“好哇!好哇!好哇!”
远处,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突然响起,老人的表情瞬间凝固,从狂喜变为惊诧,再变为惶恐,担忧,焦急。李方道急忙喊道:
“袭营!袭营!格力扎袭营了!”
所有伤员都被震天的吼声吵醒,反应过来之后,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冲出去拼命,有人破口大骂,有人挣扎起身,有人吵吵嚷嚷,营内氛围一时躁动不安。
“住口!”
一声暴喝压住了所有的嘈杂,小灵也被吓了一跳,众人寻声看去,正是白天坚持走进营房的士官,他神情凝重,提高嗓门说道:
“都给老子回去!这里我级别最高,一个个的都给我听着,这场仗,得相信常将军,用不上咱们,都好好养着,真有个万一,该躺好的老实躺着,还能拿得到刀的,到时候听我指挥!”
营房瞬间安静下来,门外守卫的士兵听到他的声音,也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紧张的情绪有所缓解。奚辞藏身一棵大树之上,背靠树干,静静观察局势变化,仿佛消失了一般。
里面,大汉的声音再次响起:
“先不说你们一个个受了伤,战斗力大打折扣,就是真要和他们干上一场,咱们拖着这副身子上去硬拼,哪有以逸待劳来的轻松?”
接下来,小灵就看到了这些伤兵身上那只在电影、纪录片中见过的铁一般的组织性纪律性,大汉发话之后,这个营房鸦鹊无声,门外走来一个守卫,大汉吩咐几句之后又快步走了出去,几个伤势较轻的伤员被点名出来拿上武器,其他人注意隐藏,保护好自己。
伤兵营本来就位置隐秘,为了不引起注意,灯火更是灭了一大半,所有人都陷入一片静谧之中,仿佛一座空营。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跑来一个守卫,大汉目光向之前几人扫了一眼,他们瞬间明白大汉的意图,跟随大汉走出营房,行动迅速且全无声响。还有几人伤势不重,被大汉排除在外,十分不甘,面色愤懑,眼神锋利,却也只能服从命令。
很快,门外传来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音,奚辞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营房门前,小灵先是心头一颤,看清来人后长舒一口气,奚辞牵起她的手就要带她走,她奋力挣脱,低声说道:
“奚姐姐去帮他们吧,如果只剩姐姐你,也很难带走我的。”
奚辞顿了一下,看着小灵坚毅的眼神,思索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声衣袂翻飞的轻响,她又在小灵面前消失了,看得营内众人目瞪口呆,老军医李方道更是惊讶地合不拢嘴,想要问话,又担心吸引来敌人,只好又把话咽进肚子里。
奚辞消失之后,门外响起一声声惨叫,小灵在营房里听得提心吊胆,这时,她突然听到,“蹦蹦蹦”―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伴着粗重的喘息声,正在一步步向这里靠近。她瞬间回想起了之前被刺杀时的血腥场景,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几天的磨砺总归是让她有些适应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手足无措呆立当场。小灵强打起精神,双手握起一把军刀,颤颤巍巍地躲在门后的阴影里,李方道见状,找了根棍子,埋伏在营门的另一侧,门外的每一声脚步,在他们耳中都响如惊雷。
还能行动的四个人,也摸出兵器,轻手轻脚跟在两人身后,聚精会神,听着门外的响动,紧张的氛围在营中弥漫。
小灵握刀的手仍在不住地颤抖,她努力做着心理建设,“冷静,冷静,等敌人进来,把刀刺出去就行了,冷静,冷静,你可以的,冷静……”
一只脚重重地踏在应当的地面上,他的脑袋还未伸进房门,伴随着“啊”一声大叫,一根木棍向他迎面扑来,来不及多想,他举起左手挡在面门,木棍的冲击结结实实打在他的小臂上,麻木和刺痛同时传来,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他一脚踢向老军医,刚看清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身侧一把长刀就刺了过来,他立刻闪身躲开刀尖,老军医身形倒飞出两米,吐出一口浓血,没了动静。小灵见状,悲痛万分,怒吼着挥刀劈向敌人,对方右手提刀一架,轻松格挡,抬脚踢中她的小腹,小灵也和老军医一样倒飞出去。看到这一幕的伤员一个个焦急万分,日夜照顾他们的医生被敌人踢飞,愤怒的血丝充满他们的双眼,牙齿咯咯作响,恨不得生撕了眼前的敌人。
门后四名伤兵一拥而上,一起挥刀,同时斩向敌人的脑袋、胸口、左右腹部,无奈四人有伤在身,摸营的敌人又是精挑细选的高手,四人的刀口被稳稳架住,陷入了短暂的僵持。小灵口含鲜血,奋力挣扎起身,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只能无力地瘫在地上。
敌人将四个伤兵的刀架开,五人缠斗一处,伤兵们很快落了下风。这时,小灵的刀被人捡起,小灵抬头看去,一名伤兵颤颤巍巍提着那把军刀,比她刚刚的样子也好不了多少,其他伤兵都在奋力起身,有的人甚至露出凶恶的眼神,在地面一点一点向敌人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