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默感觉头疼,愠怒地问道:
“扯这么远,能不能说点别的?”
程心情绪激动,一副发泄怨气,要去骂街的样子:
“哇!你不会以为我说的不是宗教,是邪教吧?十字东征军、被烧死的布鲁诺,修女驱魔,你别告诉这些都是邪教!世界三大教,你不会以为其余两个就多干净吧?恐怖袭击,极端宗教主义,日本的僧兵,印度的种种仪式……还要继续举例子吗?”
钟默不带感情地说道:
“歪嘴和尚念歪经,那经就是错的?”
程心笑道:
“你现在是管理者了,有些问题确实比较敏感,对于经的问题,我不好说,我只能认为,与时俱进,有实际意义的经,才是好经,至少它要有哲理,有思想,而又不让人盲从,总说‘一千个读者眼中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的思想都是复杂的,受出身、环境、教育、人际关系等等各种因素的影响,但无论何时,我们都应该保持独立思考的能力,外部大环境会像宗教一样,不遗余力地制造信息茧房,让我们看不到事情的全貌,以偏概全,断章取义,混淆概念,颠倒黑白,以此来达到他们的目的。我们需要去听不同的观点,去了解不同的想法,这就要求我们具备打破信息茧房的能力,跳出舒适圈的决心,面对失望和冲击的勇气,坚定不移奋力抗争的信念,与人共情相互理解的心愿,人,从来不是一个无声的群体,一个冰冷的数字,站在高处站在宏观角度看待问题的人,总会容易忽略下层人的切身感受,有意无意抹杀他们作为人的尊严,看不到他们身上也有血有肉有痛苦幸福离合悲欢,从群众中来,没能到群众中去,彼此之间构筑起一堵高高的围墙,一道无法跨域的鸿沟。但现在,还没到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还是从宗教,从经典说起。人类几千年文明史,除去远古智人时期,或者从可考遗址留存具体文物的时代算起,人类思想最璀璨的时代,正是宗教诞生的时代,公元前5世纪的那几百年,在全世界范围内,各种伟大的思想遍地开花,中国的百家争鸣,西方的古典哲学,西亚地区的先知法典,无不深刻影响着人类文明的伟大进程。老子一篇《道德经》‘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孔子‘克己复礼’,乃有《论语》;兵圣孙武,兵法传世;墨子名翟,兼爱非攻,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一脉相承却有‘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穆罕默德传《古兰经》;耶稣传《圣经》;释迦牟尼坐化金身;阿基米德测定浮力,归纳各类几何体表面积体积计算公式,触及现代微积分的边缘,留下一句‘给我一个支点,我将撬动整个地球’……他自然不知道地球是圆的,但这并不重要,真正的重点是,孔子成了圣人,老子成了天上老君,释迦牟尼成了佛陀,耶稣成了圣子,穆罕默德成了先知……但最初,佛说‘一滴水有八万四千虫’,‘极微之微’‘极微色’‘七积而成世界’;《圣经》和《论语》以对话形式,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老子提出‘道法自然’,穆罕默德通史律法……”
钟默看着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
程心答道:
“一个猜想,抛却其中的神性,我看到的,是一个个怀着伟大思想的灵魂,他们或独行独思,或围坐讨论,他们探讨宇宙,思索人生,纵览历史,推测未来,但,他们是人!他们活着的时候,是人,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有悲欢离合,有伟大的灵魂有深邃的思想,但他们死后……是谁让他们成了神?是哪些人在奔走传教?是哪些人在释经注典?又是哪些人在断章取义?哪些人在舞文弄法?哪些人在曲意解读?……死人总是比活人好用,神谕总是比人语更具威严,信徒总是比乱民更好统治,愚人总是比智者更好控制。他们原本只是在进行学术讨论,碰撞思想,激荡灵魂,思考人生,探索宇宙,丰富哲理,创作艺术,完善律法,解惑劝善,却在死后,被人抬上神坛,巧借名义笼络人心限制思想精神控制,沦为某些人满足私欲、放纵贪念、戕害他人、追权逐利的工具和手段,这些人披着神的外衣,做着魔鬼的勾当,压榨剥削他人价值,征敛财富享受特权,代神传谕,愚弄众生。为了自己无穷无尽的贪欲,为了徒子徒孙永享供奉,将所有的反抗和斗争定为异端异教,消灭一切不同的声音,永远伟―大光―明正―义!佛说,后五百年,魔子魔孙,穿我袈裟毁我正法;某本不被主流认可的《圣经》说,十二个祭司以我的名义,在祭坛面前将孩子祭献,奸淫女子,奉我的名义无耻地栽种了不结果子的树……十字东征军的杀戮,教会对修女的驱魔仪式,盛世和尚大开山门聚敛财物……”
钟默思索着,问:
“既然是工具,难道不取决于使用之人吗?”
程心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
“宗教这个工具确实好用,它有着无与伦比的洗脑能力和凝聚人心的力量,尤其在社会衰微之时,成为许多人的精神寄托,但大多数时候,它只是力量与权力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它自然而然地把人划分了等级,从这里就会引申出另一个问题―无论男女对立、宗教对立、种族对立还是什么各种各样的矛盾对立,最后的核心都是―阶级对立!其余所有的对立,都只是一种表象,是统治者转移矛盾的手段,根本目的还是为了维护自身的统治,维持自己的特权!”
钟默不耐烦了,立刻打断:
“停!停!停!你最近是怎么了?我就问问你对这次刺杀的看法,你扯这么多干嘛?”
程心收住话头,说道:
“最近在看《西游记》《儒林外史》《国家与革命》,三教合一,在明朝或许可行,如今也不知是不是已经时过境迁了!”
钟默疑惑:
“不对,你的手机不是早就没电了吗?”
程心笑道:
“说了你可能不信,我行礼箱被人找到了,里面还有不少书。”
钟默心中一惊:
“怎么,除了你本人,行李箱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程心点头:
“见你时,情况太特殊,我没有在意,前阵子去禁地,常进捡到了我的行李箱,还在当初那块附近,他不敢多停留,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就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