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浑浑噩噩,行尸走肉般地晃荡,公交,车站,买票上车,下车,如同下意识的举动,恍然未觉。她的眼前,不断浮现,领导那张油腻的脸,那一句句居高临下的批评,一个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一件件莫名其妙的加班任务,一人多岗?一职多责?除了跟客户吹水,巧言令色,欺上瞒下,就是个连基础软件都不会用的蠕虫!可叹呐,偏偏就是这种蠕虫最会钻营,最会投机,最会讨上级欢心,最容易升职加薪,最容易吃得开吃得脑满肠肥。想起公司的季度报告,都要出自自己这个实习生之手,公司最高级指示方案都要一个实习生起草,写的时候领导在一旁说的天花乱坠,这里不行,那里要修,最后层层报上去再到发布到被别人挑出毛病,中间就没有一个人发现问题。
陆宁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又好像知道自己该去哪,天黑了,在一家旅舍,简单住了一夜,第二天继续坐公交去车站,直到眼前渐渐出现的山的身影,她拉着行李箱,走在山道上,恍恍惚惚不知道走了多久,行李箱也不知何时随手落下了,终于来到了山顶,感受着微凉的山风,“大好河山,风景如画!”她怔怔地想着“只是,和我没关系了”
她向前跨出一步,如同一只飞鸟,感受着灵魂在自由地翱翥,呼啸的气流吹地她衣袂翻飞,长发在空中翩翩起舞。她平静地闭上双眼,等待末了的那一刻的到来。
她以为,自己将会永远在这谷底沉睡,双目紧闭,丝毫没有察觉,身体被一团强光笼罩,如同一颗下坠的流星。在她的预想中,当自己回到大地怀抱的那一刻,自己也就解脱了,或许会有一瞬间的剧痛,但随后就会迎来真正的宁静。
她感觉到自己撞在了地上,却没有粉身碎骨的剧痛,像只是轻轻磕了一下,自己的意识还在活动,知觉也没有消失,她期待的那个无识无视的宁静世界并未到来,她还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体各个部分的存在,但她仍未睁眼,也不惊奇,如果还有什么情绪,也就剩下失落了。她静静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除了身体还能行动,她觉得自己早已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多可笑啊,明明是去寻一个真正的解脱,这副皮囊却迟迟不愿损毁,恋恋不肯去,苟延残喘,如这天高地阔狂风巨浪中的一株孤草,连死都做不到!
陆宁沉湎于悲伤之中,不能自拔,恍若未闻,马蹄已近。
话说程心这边,陈祝把麦种交给钟默,钟默又转交自己,现在正是时候,时节正好,播种育苗,培植筛选。钟默神情激动,程心说“我知道你很激动,但你先不要激动!”钟默狠狠瞪了一眼。“这事吧,不是你想一想,它说成就能成的,后面的事当然是交给我,但最后能弄个什么样,真不好说!”钟默胡子颤动:“你尽管去做,我信你!”程心看了看这一小袋麦种,又看了看藏在身上的一小袋黍种,心中念叨“兄die,我现在压力很大啊!”
接下来的几天,程心谢绝见客,除了给花椒籽找了一块地,又陆陆续续为麦子、黍种和葱各寻一处田园,还特意派人外出等待那些葱花开放,籽粒成熟,最主要的任务,自然还是小麦的培育。想起那些狗尾巴草,程心就觉得头疼,粟这玩意,到底要不要从头开始驯化,哎!算了,多想无益,反正还不是季节,等开春再说吧。
说起开春,钟默的担心略显多余,之前担心还有些道理,现在威尔士都死了,北边的矛盾升级,已经不是转移出去就行这么简单了,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脸皮撕没撕破还真不好说,里子是第五弗和威尔士身死,但面子上都用替死鬼给了一个交代,哪怕还算过的去,双方的仇视已经成为了必然,北边不拼个你死我活,是不可能南渡了,只是仍未到万不得已,双方还不能直接发生军事冲突,接下来他们会动用除战争方式以外的任何手段来弄死对方。
平延的步步算计,程心不知道,就算程心知道了,也不以为意,不以为然。代入钟默视角,其他几家,就如同明清时期的世家大族,在朝堂勾心斗角,工于党派倾轧,洛安这边却像大洋彼岸的帝国一样,先解决粮食问题,然后增长人口,再往后就要开始点科技树了,那么,等北方的乱斗结束之后,他们能想到自己要面临的局面吗?恍如北方的几个稚童几番争抢终于抢走了对方手里的糖果,决出一位胜者,正当他向南野望时,却看到钟默化身巨石强森正在打磨自己的大刀!钟默不需要钻营什么心机算计,他只需要在这期间强大自身实力即可。
又忙碌了几天的程心,终于是对那片麦田安心了,如果只是播种,那确实挺简单的,但是考虑到底肥,就得多干很多事了,尿素、氯化铵这些是不可能有的,能用的只有农家肥,直接用,味太大不说,劲儿也太大,想自然腐熟吧,费时太久。最后程心牙一咬心一横,亲自带人处理粪水,庞安也别想落下,一起帮忙,士子之风荡然无存。没有粉碎机,就找大批的士兵把豆杆砍碎,再用磨碾碎,几乎细沙状,向其中倒入少量粪水,拌成微微湿润而不粘连的土壤状态,用作底肥下到地里。
这一通忙完,听常进说外出有事,上次大胜,格力扎部众溃逃大半,现在还有不少残部在禁地、泰青山一带,洛安距离较远,之前没做处理,现在形势有变。
其一、格里菲斯和禹狄谈判结束,格力扎在收拢残兵,禹狄的人马也有异动,常进要去前方探明情况
其二、洛安根基已稳,正要向外辐射,扩大势力覆盖范围,泰青山就是扩展计划的目标所在。
常进领了五千人马,向西南而出,程心去找钟默,请求跟随,一来早些适应见血的场面,二来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山野瓜果可以收集。钟默思虑再三,最终同意,千万嘱咐程心注意安全,并召来秦朗贴身保护,事有不谐,二人尽管逃命,别拖累了常进。程心应下,虽心有不满,却也体察钟默的良苦用心。看来在钟默眼中,常进完全不必担心,沙场宿将,必有独到之处,程心从未见血,不知战乱残酷,恐令常进分心,反倒害了自家。小灵也请求跟去,被钟默断然拒绝,闷闷不乐回了后院。
常进与程心庞安秦朗一众人马,一路飞奔,至禁地周围,军士踌躇不敢进,程心一马当先,步入禁地,秦朗心有顾虑,当机立断跟了上去,庞安见此,只得跟上。常进下令,围绕禁地分批列队,得以与其中的程心遥相呼应。
三人三马,在禁地纵横,程心在前开路,便远远看见一物,凭空而来,落在地上。又走几步,这才看的仔细,心中一惊:卧槽!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