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微生悟便来到威尔士门前等候,没过多久,雷哲也从外面进来,看到神色略显焦急的微生悟,意有所指地说道:
“微生将军来的好早啊!本官还以为将军上了武家的大船,流连忘返,已经忘乎所以了!没想到将军竟还能如此尽职尽责,饮宴交友,还不忘守卫之责,可贵!可贵呀!如今这平延城,谁不知将军勇猛过人,深受器重,世家大族各个争相结识,将军现在可是大红人,风头一时无两啊!”
雷哲这是在给威尔士上眼药,阴阳怪气话里有话,微生悟却不敢辩驳,无论是他本人和雷哲相比,还是微生家和阿尔瓦家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小喽啰,他只好陪着笑脸说道:
“阿尔瓦大人说笑了,末将一片赤胆忠心,天日可鉴,与武家不过逢场作戏,心中时刻担心殿下安危,那些世家大族,不过看我憨厚可欺,多说几句,想要套些话出来,可末将深知,微生家深受殿下提携,怎么敢透露半点消息,今日来此等候殿下,正是要把武家的赠礼,奉呈殿下,以表不二之心!”
“说笑?”门内传来威尔士的声音,随后房门打开,威尔士缓缓走出,居高临下地对微生悟说道:
“武家的厚礼,怕不是足够你后半辈子安度晚年了吧?足够你一家,妻儿老小,百年之用?”
微生悟神色惶恐,威尔士这时提及妻儿老小,实则是在提醒微生悟,微生一族可都在初宁,有时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初宁的微生家多考虑考虑。
微生悟马上俯首,掏出木匣子打开,将琉璃宝珠双手奉上,辩解道:
“末将绝无二心,这是昨日武家所赠,末将不敢私受,今日早早前来,就是为了呈献殿下,望殿下明察!”
威尔士玩味地笑了起来,伸手捏起琉璃宝珠,在手中随意把玩了几下,随后用三根手指卡住宝珠,轻轻举起,凑到眼前,似乎珠子的色泽透光还算不错,他朝珠子轻轻吹了一口气,把珠子又丢给微生悟:
“这种东西,本世子不感兴趣,远不如仁戈所说的兵器盔甲,你要和哪些人宴饮游玩,本世子不管,但你可别把回来的路忘了!”
微生悟内心慌张,吞了吞口水,回复道:“请世子殿下放心,微生悟、微生一家,愿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我等深受殿下洪恩,富贵荣华,皆是殿下所赐,怎敢忘恩负义,枉做小人!”
威尔士的话,盛气凌人,几乎是在直言,微生家,你微生悟,只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平时下职换班,你去干嘛我不管,但你得知道你吃的是谁家的饭!别为了武家的几根骨头,连回家的道都忘了!微生悟无可辩驳,只能再次申明立场,以表忠心。
威尔士说完,眼神从微生悟身上扫过,随后便迈步走了出去,微生悟愣在原地,而后反应过来,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慌忙跟上。
自此之后,威尔士一直和雷哲一道,无论去见仁戈还是仁戈来访,雷哲都在现场,至于微生悟,他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其余随他怎样,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惹出什么乱子,真正的保卫也完全不指望他。
今天,也是平静的一天,宿王府请了许多和尚道士超度亡魂,焚香颂经,仁戈并没有在威尔士身上花太多时间。
下午,平延的折冲都尉邱不圉代仁戈送威尔士和雷哲回去,一路护送至门口,这才告辞。平延的军制,还在以都尉相称,初宁已经肆无忌惮,改称郎将了。这两天下来,威尔士更加安心了,只要有雷哲或是仁戈在场,又或者自己只在住处和王府两处走动,众目睽睽之下,没人能拿他怎么样,即使回来时没看到微生悟,他也毫不在意,确实是下职时间,哪怕真是条狗,也不能一直拴在家里。
雷哲又过来请见威尔士,皇命在身,还要留些时日,虽然考虑到仁戈所说的兵器盔甲,或许只是幌子,但其它也无事可做,倒不如探一探虚实。
第二天也安安静静地过去,第三天中午,邱不圉请见,居然真的送来了一副头盔,转述威尔士:
“大王听闻殿下对盔甲感兴趣,特命末将送来一副新式头盔,铠甲还在打造,请世子也能提些意见,工匠得以继续改进。”
威尔士和雷哲都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仁戈葫芦里卖的到底什么药,如果说仁戈真的打算冰释前嫌,与菲兹家同心协力,共保陈国江山,这是打死他们两个也不会信的。可今天,这头盔也送来了,而且确实有过改进,铸造方法也有明显不同,这般重器,就如此轻易示人吗?威尔士心中疑云密布,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把头盔带到卧房,打算无人时,慢慢研究。
天色渐暗,灯火通明,微生悟又受武凡之邀,前去宴饮,刚走不多时。门外,化名赵奇的高手正随卫队巡逻,耳边听得瓦片清脆的碰撞声,顿时心生警惕,转过角落时人已不在队列,同行的人还在疑惑:
“哎?赵奇人呢?”
长官跑来对几人轻声呵斥:“巡好你们的逻,不该管的事,就当没看见!”
几名士兵立刻住嘴,军官以权谋私,让手下人干点脏活也是常事,聪明的就得装作不知道,没看见。
屋顶上,一名黑衣人飞快地在夜色中穿行,脚下的瓦片声音细碎而微小,极难察觉,他的身影猛地一滞,马上改变了前进方向,他已经感觉到了,身后有人追踪。
黑衣人转入一处房檐,挂在墙上,隐藏踪迹,收敛气息,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刀。赵奇飞身上了屋顶,追了一段,发现对方的气息突然消失,他脚步放缓,也拔出佩刀,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每一步都带着十二分的谨慎。
圆月高悬,偶有彩云飘过,四周寂静极了,无声无息,清秋的夜风,裹着肃杀的寒意,他已渐渐到了房檐,两人一上一下,调动起全身的知觉,寻找对方的位置。
赵奇一步刚落,心生警觉,迅速后撤,碎裂声乍然响起,先前落脚之处,黑衣人一刀刺出,房檐瓦片飞溅,月光下一道白芒闪过。赵奇后脚定住身形,右手横刀斩去,刀光如同一条银蛇,“嘶嘶”破风声起,“当啷”一声,金铁交鸣,黑衣人竖刀格挡,只感觉势大力沉,难以力扛,手中短刀轻振,卸去部分力道,身体借势后退,刀光顺着刀刃向上滑去,火花四溅。黑衣人身体后仰,刀光拂面而过,赵奇右手发力,折回刀势,脚步同时前冲,再次劈去,黑衣人左手扶住刀柄,脚步后撤,迅速格挡,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拼了十余刀,黑衣人已退后十步开外。赵奇竖刀直劈,黑衣人横刀格挡,刀身一侧,赵奇的刀滑向一边,赵奇突然前冲,稳住刀身向下压去,巨大的冲击力将黑衣人推得连连后退,黑衣人心惊不已,眼看就要从屋角跌落,他右脚猛然发力,稳住重心,以左脚为轴侧身,同时双手转腕,将赵奇的力道向下卸去。赵奇见势不妙,下劈惊变横扫,在这转变的一瞬,力道微松,黑衣人腾出左手,三发飞镖疾射而来,赵奇立刻收刀格挡,黑衣人趁机一脚踢在赵奇胸口隐入黑夜之中。赵奇已经确认,这便是当日进城遇到的那名劫匪,担心调虎离山,不敢深追,立刻原路返回。
黑衣人逃到一处角落,靠在墙边,另一侧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如何?”
黑衣人微微喘息说道:“武功极高,我只能勉强拖住一阵,逃脱不是问题,但力敌绝无胜算!”
另一侧男子回道:
“在下这就回去报信,大人保重!”
男子身影迅速远去,黑衣人深吸一口气,扯下面罩,邱不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