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在空中下落的瞬间,矢枂猛地把祤芫扔向了界门,事发突然,扶连眼神一变。
矢枂脸色隐隐疯狂,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手中长剑直直刺向目光转移的扶连。
随后,一根寒刺直直插过了他的心口,带着血从他体内出来,不知飞去了哪里。
矢枂下落的动作停住,手还维持着举剑的姿势,表情也凝住,像是顿在了空中,整个人僵硬到了极点。
时间静止了……
那血花直直在祤芫眼前炸开,她瞳孔缩小成墨一般的黑点,捂着耳朵不管不顾地尖叫起来,整个胸腔像是要炸开。
矢枂头微微偏了一下,似要往祤芫这边看来。
“啪嗒。”
剑先落在地上,他的伴生剑在地上断成两截,剑身反射出他眼神的空荡。
又是一声巨响,他也跟着摔在了地上,没有任何缓冲,就倒在苼姬东泽尸体的旁边,眼睛还直直望着祤芫的方向。
他的嘴动了一下,但没发出声音,祤芫在极度的惊恐和痛苦中看清了他的口型。
走。
祤芫哭到几乎失声,整个人被矢枂的那股推力推得飞向界门,速度快得惊人。
就在她即将穿过界门的那一刻,甚至她的半只手已经融入了界门中,突然,一只大手将她的头发抓住,硬生生扯了回来。
头皮传来针扎一般的疼痛,她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下意识挣扎着哭喊亲近之人的名字。
“不要,不要,哥哥,爹娘!!!!”
矢枂的眼睛死死睁着,眼角缓缓流下一滴泪来,随着那滴泪混入地上半凝固的血污中,那双眸子完全失去了神采。
扶连顺势用手提着她的脖子,祤芫整个人被吊在了空中,情绪激烈之下是窒息之感。
生命威胁之下,她神形不稳,身上金色火焰骤起,那手没有防备被烫了一下,上面顿时出现一个血洞。
祤芫被猝不及防从高空扔在地上,整个身体像要碎掉,内脏都移了位置般,从唇边溢出腥甜血液。
她努力拖着疼痛的身体想爬起来,才刚直起身子,就被一只巨大的寒钉直直穿过了琵琶骨。
“啊——”
她的整个骨头都碎掉,肩膀软趴趴垂在地上,发丝凌乱,面部因为疼痛而变了形。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用手握住寒钉想要拔出来,却没有撼动分毫,身体在剧烈疼痛下仍然努力挣扎。
她又倒了回去,这次连手脚也完全没了知觉。
白嫩的手脚上,溢出密密麻麻的鲜血,已然变成了筛子,竟是生生废了她的手脚。
她的手脚都垂在了地上,再没有半分挣扎的余地,痛得她抽搐着大叫起来。
“好痛,好痛,好痛……娘,娘……救我,救我!!!”
脚步声渐渐近了,停在她的身边,她听到一声慢悠悠的笑声,故作惋惜道。
“的确是个好苗子,可惜了。”
祤芫没能坚持,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祤芫被他带回了九重天,锁在不知道哪里的一个黑屋子里。
屋子里画着乱七八糟的阵法,她就被吊在阵法的中间,寒冰铁链穿透她的手脚,她垂着头,宛如死物。
阵法纹路奇异,散发着黑气,而那些纹路间,是鲜红的缓缓流动的血液,全部出自祤芫身上。
她的伤没有治,那些寒冰每天沿着她的骨头,刺向她的每一寸毛孔,又融化,再度结冰。
这寒冰也不是简单的东西,专克幽火,锁人法力,像有意识般专往骨缝里钻,要将她折磨得不人不鬼。
这是比抽筋扒皮还要难熬一千倍一万倍的痛苦,祤芫起初还忍耐不住,每天大哭大叫着喊。
“痛啊,痛啊……”
后来她就不喊了,甚至一动不动,只浑身哆嗦着,任凭那寒冰一寸寸冻住她的筋脉,她的血液……
扶连常常来这里,每次来,他都会在这里打坐一会,或是说一会话,若是祤芫愤怒了,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一样挣扎,他才会心满意足离开。
祤芫感觉自己越来越没有力气了,刚开始见到扶连,她精神崩溃地挣扎,再后来,她就总是低着头,甚至在最难熬的时候,她哭着求他放了自己。
扶连自然不会理她,只是兴致勃勃地看着她的丑态,有时还亲手折断她的骨头,或是继续说些激怒她的话。
在这样地狱般的日子里,祤芫的脑子里常常闪过娘亲和爹爹笑着看她的样子,时而又是矢枂温柔地摸着她的头,时而是凤凰山的百凤舞……
她想,要是那天没惹哥哥生气就好了。
要是把爹娘也带去凡间就好了。
要是她法力很厉害,可以保护凤凰山就好了。
可是后来,她的记忆就渐渐模糊起来,只有那些流着血的尸体,无时无刻不在她的面前闪过,萦绕在她耳边低语。
“我好痛啊……为什么不救我们……全都是血啊……好痛啊……”
她麻木的身体又痛起来,这次不是因为那寒钉,而是心里引起的一阵阵剧痛,抽搐着涌向全身。
她满身是血被钉在那里,披头散发,满口胡言,时而大叫咆哮,完全变成了一个神经失常的疯子。
有时候清醒过来,是扶连在她面前喃喃自语。
“气运……都是我的,只有我才有资格……你帮了我大忙。”
“主神之位……凭什么从你出生就注定……我的……全是我的。”
“神族……蠢货,凤凰族早就不被容下……”
“可怜的女娃娃,还有几日,就结束了……”
……
祤芫的眼睛恍惚,先开始黑白闪烁,渐渐地闪过一些莫名的重影。
前面好像有三个人背对着她,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影子却越来越模糊。
她不认识,她看不清,可她冥冥中知道,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她不能忘,一定要看清楚。
祤芫几乎要哭出来,脑袋却昏昏沉沉,怎么想都像被蒙上了一层雾。
那是谁?那是谁啊?!
谁能来告诉她,那是谁啊!!!
“——”
祤芫的耳朵传来一阵刺耳的鸣叫,这声音像要穿透她的大脑,乃至灵魂,让她浑身寒毛都要竖起来,嗓子都几乎失声。
她高昂脖子,脸上全是痛苦,汗水一滴滴顺着脖颈流下,终于,那头又慢慢垂下了,这次,再也没有起来。
死之前,她说的是。
“爹娘,哥哥……”
她脚下的血泊中,映出男人神色莫测的笑容,他的额心金光一闪而过,但却带着隐隐的血色,很快又消失在皮肤里。
“气运,终于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