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说？”
祤芫的肩膀被捏得有些发疼，她缩了缩身体，委屈问道。
苼姬这才察觉到用力过大，松开手摸了摸她的头，笑容依旧温柔，只是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
“孩子，你和别人不一样，你要走的路，要难些的……”
祤芫似懂非懂，沧洲却暗自皱眉，都是凤凰，她却不一样，这其中定有什么端倪。
联想到之前苼姬说过的魂体一事，只觉得更加疑惑重重。
这倒是奇怪了，原来从小到大，自己身上竟都围绕着一圈迷雾，身边所有人都能看透过这片迷雾，被挡住的只有自己。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不好。
祤芫化了形，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脸儿白嫩可爱，偏偏眸子黑白分明，那股机灵劲藏都藏不住。
年纪还小，那股冰肌玉骨的美人气质已经散发出来，任谁都知道她长大了定会是这天底下顶顶的美人。
她还是凤凰的时候羽毛就要比别的凤凰漂亮顺直些，羽毛上自带的金色光泽是族里的独一份。
没有谁看了祤芫不称赞一声“可爱”，没有哪个凤凰不喜欢祤芫。
在凤凰山又呆了几百年，矢枂都已经长成了一个玉树临风的青年，祤芫还是一副孩童模样，就跟永远都不会变的凤凰山一样。
明明只相差四百岁，为什么他的个头这么高，而自己的个子还跟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一般，连化为原形也没有半分长进，还是小鸡仔的大小。
甚至，自己苦苦修炼这么久，修为进展也是杯水车薪，如同石沉大海，根本听不到响。
“不公平，不公平，哥哥你为什么就能这么快变厉害，我是不是天资不够，以后一辈子变不成大凤凰啦？”
祤芫坐在凤凰山的峰顶，小短腿一甩一甩，看着下面大凤凰飞过的画面更加伤心，偏过头瘪着嘴拿袖子往眼睛上抹。
她就真的是个笨蛋吗？不是说她魂体很厉害吗？一点也不厉害！
矢枂明白自家妹妹是个好强的性子，越是做不到什么便越是耿耿于怀。
他一向言行守礼，像极了东泽，此刻见祤芫哭得这样伤心，也不顾及地上脏不脏，跟着直接坐在了地上，抚摸祤芫的脑袋。
“祤芫是凤凰族的公主，怎么可能变不成大凤凰？长得越慢，就说明你以后会越漂亮，以后你一定是凤凰山里最漂亮的大凤凰。”
“真的吗？可是我修为太低了，是不是给凤凰族丢脸了？”
祤芫抠着小手，又觉得有些难过了，抬着头巴巴问道，似乎只要他答个“是”，就又要掉下眼泪。
“你才几百岁，修为低是正常的，就算没有修为，也不会给凤凰族丢脸，你是我们全族的宝贝。”
“而且现在修为低，又不是以后修为都低，凤凰始祖不是年少时修为也低，后来还成了……”
“那都是传说的故事，哥哥，我都听了多少遍了，我这种小菜鸟怎么可能跟始祖比。”
“你啊，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矢枂无奈摇摇头笑道，食指点了点祤芫的额头。
祤芫原本嘟着的嘴慢慢收了回去，朝矢枂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原本长得就招眼，笑起来更成了个小太阳。
刚刚还阴霾的小凤凰终于恢复阳光，速度比变天还快，矢枂也笑，那笑中同样带着祤芫看不懂的复杂感情。
祤芫看矢枂笑得有几分奇怪，还没多想就被矢枂变的戏法吸引住，把原本的疑惑抛在了脑后。
眼前的云雾忽地变成了一只只翱翔的小凤凰，围着她亲昵地转圈，时不时用带着凉意的雾气轻啄她的脸蛋。
这个小术法祤芫自幼便喜欢，每次她不开心时，矢枂都会变出来给她看，而且是百看不厌。
“哥哥，祤芫特别特别爱你。”
祤芫笑着笑着，又扑向矢枂怀里，抱住他才在他怀里闷闷说道。
“还有娘亲爹爹。”
她又抬起脸，眨巴眨巴眼睛，机灵得像只小狐狸。
小凤凰对他们的情绪十分敏感，也察觉到大家心里都藏了事，只能笨拙的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他。
祤芫的每一丝情绪都切切实实传递给了沧洲，沧洲心里被这种纯粹的情感填满，好像自己也变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一时恍然。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她的过去吗？
可越是幸福，就越是像一场幻境，不真实得如同下一秒就要破碎，重归血淋淋的现实。
迷茫中感受到矢枂怀抱的温度，也被祤芫的情绪不自觉感染，暂时把心放了下来，不做任何思考。
家的温情，她很久没体会过，也没想过，竟是这么让人牵绊。
又是数年，族里突然回来了一位游历人间的大凤凰，回来的时候疲惫不堪，羽毛都失去了光彩。
她说她历了一场劫，人类的寿命只有一百年，她等了那人几个百年，终于在看到他重新娶妻生子后离开，此番回来，已是心死。
祤芫眼睛里全是好奇，趁着来慰问的凤凰都走了，才溜进来问她。
“你为什么要等那人好几百年？那人难道比族里的凤凰还要漂亮吗？”
她是一个很美的凤凰，容貌美艳，妩媚动人，只是那双眼睛全然被忧愁浸透，闻言极苦涩地笑了一下。
“那个人很普通，但是我爱上了他，只是那一眼，所有凤凰都不能和他相提并论了。”
祤芫不懂，既然普通为什么还会喜欢？索性问了下一个问题。
“人间长什么样子？有凤凰山美吗？”
“人间当然好看啦，四季不同，景色轮转，看不完的美景和飞虫走兽，但人间景色太多短暂，比不得凤凰山永恒不变。”
“生命也是，太短了。人类叹息蜉蝣一日，却不知他们于我们，不过也是一日，强行改变不得……”
她刚说完，一滴泪就顺着眼角滑落，她的神情却仿佛又陷入了什么回忆，愣着不说话了，良久，才又拿起酒壶喝了一口。
祤芫在这之后总是有事没事来找她问人间的事情，知道那里的许多美景食物，对这个从未踏足的天地越发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