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世界,伯伦比亚。
还没到晚上,天色就沉了下来,乌压压的笼罩着他们的家园。
鸟兽感受到了最原始的威胁,惶惶不安,四处逃窜,刺耳的乌鸦叫声惹得城市的人们更加惶恐。
血猎头领安德烈匆匆赶到教堂时,外面的白鸽收起了翅膀,挤成一团,在角落里缩着。
他们太弱小了,面对威胁也只会缩在原地等待。
无人注意的教堂窗口,白发青年淡然地看着下面混乱的局面,仿佛与人类完全隔绝开。
人类被更强大的力量威胁时,反而最先将刀刃转向同伴,可笑。
安德烈推门进来时,凯斯已经坐在了房间内的丝绒椅子上闭目养神。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的侧脸上,将他脸上的绒毛都照得一清二楚,连肩头的白发都被镀上了一层金光,宛如天使般静谧祥和。
饶是经常跟他打交道的安德烈,也不由得呆愣在原地,像是多动一下,就会打破这副美好的场景。
“教皇大人,血族女王苏醒了!”
凯斯听到声音,慢慢转过头,抬起了那双漆黑眼眸,随后,宛如清雪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安德烈,不必这样称呼我,你知道的,我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哪里算什么教皇。”
凯斯苦笑道,嘴角浮现无奈的弧度。
“现在人们聚集在教堂下面,吵着要换教皇。”
“安德烈,谁当教皇,不是我能决定的。”
安德烈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低声说道。
“凯斯,你要知道,如果教皇换人,你的后果是什么。”
凯斯又把头转向了窗外,仍是波澜不惊的语调,好像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激不起他内心半点波动。
“主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如果死亡是我的命运,那么我会坦然接受。”
他从来都是这样。
安德烈知道他的身世,也深深的同情他。他却从来不恨那些人,也从来不怕死。
安德烈的孩子跟他差不多大,他一向不认同四王子偏激的做法,也更加心疼这个孩子。
可凯斯就像一月的初雪,不会让人感到凉意,但任何人也不能将他捂化,安德烈再次叹口气,慢慢走出去。
在安德烈推门出去的一瞬间,凯斯的目光已然变得幽深暗沉,看着楼下人群逐渐被疏散,像是潜在暗处的猛兽,一动不动的盯着猎物。
接受命运,怎么可能,他才不信什么主的恩泽,如果真的有主,那他也从未被善待过。
他怎么可能。
把自己的命寄托在一个虚无的存在上。
可笑至极。
*
主教堂里。
身穿白金色神袍的教皇在巨大的耶稣像之下吟唱祈祷,目光悲悯神圣,声音如同清泉一般给信徒带来宁静。
他的银发顺着神袍洒落,像是无意落入人间的天使,不沾染一丝凡尘的颜色。脸上的弧度更是如精心雕刻一般,每一个神态都足以让人移不开眼睛。
只是,教堂里的人们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本该是安静虔诚的情景,所谓的信徒们大多数却并没有闭目祷告。
窃窃私语声在教堂各处响起,人们毫不掩饰他们厌恶的目光,那模样,仿佛面对的是一个应该下地狱的恶魔。
沧洲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被信徒背弃的教皇吗,真有意思。
“瞧瞧他的白发,黑瞳,简直像是恶魔一样,没准真是个蛊惑了教会的魔物,不然,就他这样的怪物怎么配当上教皇,简直是在亵渎我们的主。”
“他凭什么站在神台上,真是太恶心了,他应该被送上火刑架,真主保佑,他这样的恶魔就该早点去死。”
“据说血族女王已经苏醒,号召血族准备打仗了,他除了祷告什么都不会,根本给不了我们任何庇护。”
“教会根本没把我们普通人的命当命,如果我们掌管教会,我们一样能做得很好,难道我们普通人就该任由他们摆布吗?”
……
人们的话语一字不落在沧洲耳畔响起。
如果不是对教堂最后的尊敬,沧洲觉得这些信徒可能真的会扑上去。
“又是可怜的开场啊~”
“他,给我一种很熟悉得感觉。”
【怎么可能,你第一次见他,怎么可能会有熟悉的感觉?你肯定是看错了!你们之前根本没见过的。】
033像是被人踩到尾巴,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段话,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沧洲只淡淡勾了勾唇,并未再多说什么。
【我们来教堂干嘛呀,你不怕他们认出你是吸血鬼吗?】
“来看看我的任务目标啊。”
凯斯睁开眼睛,不出所料地感受到聚集在他身上的厌恶视线。
不过,他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他眸中的慈爱怜悯没有消退,似乎对他们的恶意习以为常。
不过,在这些如出一辙的目光里,有一道却显得十分突兀。
不带任何探究和情绪的,单纯的凝视。
感受到在自己身上停留的目光,他抬眸不动声色望去,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像是深渊,又像是望不见底的湖泊,幽深,神秘。
他说不清这眼睛与其他人有哪些不同,但他就是能从人群里第一眼发现它。
那眼眸像要把他整个人吸进去,他莫名的心头一悸,久违的感受到了心跳加快的感觉。
沧洲静静与他对视两秒,便收起意味不明的眼神,低头煞有介事地吟诵着,好像刚刚的目光只是凯斯的错觉。
祷告结束后,人群开始越发暴动起来,两边的护卫拦在前面,防止人们涌上殿台。
在凯斯走下殿台时,前排一个带着兜帽的男人趁守卫一时不备,径直冲了上去。
“去死吧,恶心的臭虫。”
男人大喊着从衣袖里露出带着寒光的刀,朝凯斯挥舞而去。
凯斯面色沉静,一双黑眸出奇地幽深平静,奇怪的是,在那男人的刀快要碰到凯斯时,他却像是被某种力量阻拦一般,诡异地停在半空中。
那男人仍不死心,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刀往前刺去,这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显然不过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