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山庄中
宋夫人就着烛光看着手中的书信,脸色越来越苍白,她手一抖,信纸就落在了烛火上,逐渐被烧成灰烬。
“怎么可能?”宋夫人双手捂着额头,使劲回想着脑海中沈蓁的样子,“长得像母亲.......”
她第一次见到沈蓁就是在中秋宴上,当时隔得远,她也只是草草扫了一眼,再加上听宋南兮说多了她的坏话,本身就对沈蓁没什么好感,自然不会去注意她长什么样。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样子逐渐逐渐和脑海中母亲年轻时的模样重合在了一起.........
宋夫人猛地坐起来,脸色在烛光的照映下白得吓人。
“母亲,怎么了?”睡在一旁的宋南兮被她吵醒了,揉了揉眼睛疑惑地看向她。
宋南兮腿还没有好全,平时只能杵着拐杖行走,宋夫人担心她,所以晚上也搬过来和她一起住。
被她这么一叫,宋夫人才从思绪中抽身回来,她看着宋南兮,坐下来轻轻抱住了她。
“小兮......你才是母亲唯一的女儿.......”
宋南兮不明所以,她在宋夫人怀里蹭了蹭,撒娇道:“我当然是母亲唯一的女儿了,难道母亲还有别的女儿?”
她开玩笑的话却让宋夫人浑身僵硬,她深吸一口气,不断地告诉自己,只有宋南兮才是她的女儿。
“你当然是母亲唯一的女儿.......”
宋南兮打了个哈欠,刚被送来的时候,她天天哭天天闹,威胁宋太傅把她接回去,但是这次得罪了元珩,宋太傅也想要让她好好反省,硬下心肠把她们母女俩留在这。
宋南兮哭闹了几日没有任何成效,只能在宋夫人的安慰下慢慢冷静下来。
总归宋太傅只有她一个女儿,而且哥哥素来疼她,等哥哥回京了,肯定也会想办法接自己回去的。
在宋夫人的安慰下,宋南兮慢慢睡了过去。
看着她的睡颜,宋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欣慰。
南兮从小就和她亲近,这些年来,她早就觉得自己只有这一个贴心的女儿,至于其他的......
既然早前就丢掉了,那就是和自己无缘。
宋夫人捏紧了拳头,不愿再去想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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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宋府也是灯火通明。
“母亲应该已经收到信了吧?”宋持在书房中,看着宋太傅问道,“前两日在围场,王爷看得太严,似乎是误会我对沈姑娘有不轨之心了。”
宋持苦笑一声,也是自己太着急了,不过他确实没想到元珩这般小心眼。
“这也不怪你。”宋太傅眼中有丝苦涩,他看向窗外深邃的夜色,“你妹妹走失这么多年了,你心急也是理所应当。”
当年,成王叛乱,京城一度陷入水深火热当中。
宋家一直是先帝的肱骨之臣,自然免不了被乱臣贼子盯上。
那一年宋持才八岁,但是他记得很清楚,乱臣攻进府的时候,他正和父亲在一起,两人被抓走当成人质。
等到禁军来解救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呆了整整五个日夜。
这五日,皇帝平定了叛乱,但是京中的惨状一时还没有恢复。
回到府中,宋府也是一片狼藉。
可喜的是,母亲当时发现不对劲就带着刚出生的二妹连夜跑到了娘家躲起来,她俩倒没有出什么事。
只是,他的妹妹却不见了。
母亲痛哭流涕,说当时太慌忙了,只来得及带走二妹,而大妹妹不知道跑哪去玩了,找不到她。
当时宋南兮刚出生不久,母亲因为生产身体虚弱还在修养中,府中乱了起来,她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
母亲一度伤心得晕厥过去,父亲和他就算再伤心,也没资格责备母亲。
毕竟,连他们两个男人都没有守住妹妹。
一晃都十多年了,他第一次看见沈蓁,彷佛就好像看见了画中的祖母,世上真有如此相似的人吗?
宋持一直为自己当初没能守住妹妹而痛心,这些年他虽然常年在外征战,但是一直没放弃打听妹妹的消息。
冀州和京城相隔如此远,若沈蓁当真是流落在外的妹妹,不知道这些年她受了多少苦。
宋持眼眶有些发酸,他仰头平复了下情绪,才对着宋太傅说道:“总之,我不想放弃一丝线索。”
“只是我是男子,恐怕不太好接近沈姑娘。”
宋太傅叹了口气,若是夫人在的话,还能借口办点宴会请沈姑娘过来。
“年底就是父亲大寿。”宋持想到,“到时候也许可以借此机会请王爷和沈姑娘过来。”
“也只能如此了。”
宋持想到自己这两日打听到的沈蓁的事情,就不由得有些痛心。
听说她出身冀州一个乐坊,虽是良民,但乐坊这个地方,总是能让人想入非非。
之后又被元珩带入京中,至今还是个没有名分的外室,不知元珩那个男人平日里又是怎么欺辱她。
宋持忍不住紧握双拳,若是妹妹在宋家平安长大,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一定是全家中最宠爱的小公主。
当年成王叛乱,府中被洗劫一空,奴仆死了不少,所有人都觉得妹妹凶多吉少,只有宋持最执着地相信她还活着。
想起小时候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宋持就难受。
他小时候熟读四书五经,只想要像父亲一样教书育人,对武术之类的从来不感兴趣,可是经历过那场叛乱之后,他决心学武,走上保家卫国的道路。
骨肉分离的事情,他只希望在这世上越来越少。
这些年他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场战事,用鲜血才换来如今的功名。他走遍了大江南北,每经过一个地方,都会派人去打探妹妹的消息。
只是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有没有什么信物,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宋持从没想过放弃,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会找到妹妹。如今有线索出现在面前,宋持很难不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