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鸣带着沈蓁在城郊的破庙里将就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两人趁着天还没完全亮就悄悄往码头的方向走去。
沈蓁还有些害怕,按说昨日元珩就应该知道自己跑了,但是城内一如既往的安静,仿佛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也不怪她疑惑,这实在是不符合元珩的性格,就算没有喜欢她,但是她敢跑就是在打他的脸,按理说应该会派人来找她的。
如今这样子,倒更是让人迷惑了。
沈蓁几次想和沈鹤鸣说,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两人就到了码头上。
“你在这等会,我过去看看那些船是什么时辰出发。”
“嗯......”沈蓁点点头,她待在原地,看着一旁的小工来来往往地将岸上的货物搬上货船。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明玉坊好像被封了。”
有几人一边干活一边聊着天,说话的那人一脸遗憾:“也不知道沈坊主犯了什么事,还是摄政王亲自带着人去封的。”
“当真?沈坊主向来与人为善,咱有时溜进去听个曲他都不计较,这样的人能犯什么事?”
“这我哪知道,但是昨日可是我弟亲眼看见的,做不了假。”
几人越走越远,沈蓁站在原地却觉得浑身发凉。
“枝枝,我们走吧。”她发呆的时候,沈鹤鸣从身后跑过来牵住她,“那边有艘船是去江南的,半个时辰后就走,我们上那艘。”
他带着沈蓁向往那边走去,但是沈蓁却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沈鹤鸣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她,以为她还在害怕,搂住她的双肩安慰着,“别担心了,等我们离开一段时间避避风头,过几个月就能回来的。”
他想的很简单,觉得元珩这样身份的人并不是真的有多喜欢沈蓁,过几日他说不定就忘了,根本不会大费周章地来找人。
要是没听到那几人的闲聊,沈蓁自己也是这样觉得的。
可是现在......她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能,而赌上整个乐坊的命。
“鹤鸣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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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蓁将听到的话给他重复了一遍之后,沈鹤鸣沉默了。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颓败起来,对他而言,他当然想带着沈蓁远走高飞,但那是他的父母,他又怎能坐视不理?
沈蓁也明白他心中所想,沈夫人一直待她很好,她从小在乐坊长大,自然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最终两人还是决定先回去看一下,他俩是不相信沈坊主那般的人会犯什么大错。
天色已经亮了起来,街上到处都是叫卖的商贩,两人穿着最为普通的粗布麻衣,低着头走在人群中,倒也并不显眼。
等回到乐坊,远远地就看见大门处贴着封条,还有不少人围在一旁指指点点。
沈鹤鸣当即就想过去,沈蓁连忙拉住他:“你先别过去,大家都认识你是坊主的儿子,若是有人去通风报信,岂不是连你也要被抓走。”
“那......”沈鹤鸣焦急地看着那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蓁拍了拍他的手说道:“我过去打听一下吧,平日里我出门少,他们不一定认识我。”
“不行......”沈鹤鸣想拉住她,但是沈蓁已经低着头快速跑了过去。
她挤在人群中,压低声音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天不来,这好好的乐坊就被封了?”
有人回答道:“听说是沈坊主私藏流寇,昨日还是摄政王亲自带人过来抓的人。”
沈蓁面色一白,沈坊主为人老实,所难听点就是有些懦弱,哪里来的胆子私藏什么流寇。
必定是元珩想要逼着她去找他。
沈蓁紧咬着唇,慢慢退了出来。
“怎么样?发生什么了?”沈鹤鸣焦急地拉着她走到角落处,“父亲是真的犯事了吗?”
沈蓁无声地摇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肯定是因为我.......”
一看见她流泪,沈鹤鸣就慌了,连忙给她擦着眼泪安慰道:“枝枝你别哭.......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相信父亲不会犯罪的,如果他是被冤枉的,我们一定可以找到证据给他脱罪的,怎么会是你的错......”
见沈蓁哭得伤心,沈鹤鸣怕引人注意,牵着她走到后门处。
乐坊有几个小门,小时候他们就是这样悄悄翻出去玩。四周没有看守的人,沈鹤鸣带着她从一处后门翻了进去。
整个乐坊静悄悄的,不复平日里热闹的样子。
往日从早到晚,四处都是丝竹管弦和吊嗓子的声音,这会却是静悄悄的,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见到这般萧条的样子,沈蓁更难受了。
是她太天真,她以为重来一世凭着自己那些小聪明就可以躲过元珩。
可是她忘了元珩的身份,他是只手遮天的摄政王,别说在这小小的冀州,在整个天底下,都没几个人敢和他作对。
他甚至不用出面,只需要吩咐几句,就能逼得自己走投无路。
沈鹤鸣站在院子中,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两人不由得有些丧气。
半晌,沈鹤鸣才抬起头,他握住沈蓁的双肩,坚定地说道:“没事的枝枝,我们一起想办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他有再大的权势,也不能伤害无辜之人。”
他心下很是慌乱,沈蓁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了,她最怕叨扰别人,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去麻烦别人。
他害怕沈蓁离开自己。
沈鹤鸣抬手轻轻拭去她腮边的泪珠,弯下腰看着她的双眸:“我们一起想办法,不要去做傻事,好不好?”
沈蓁被他戳破心思,不由得有些惘然,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沈鹤鸣伸手将人搂进怀中紧紧抱着,他心跳很快,微风吹起,院子里响起沙沙的竹叶声,两人站在树下,紧紧相拥。
突然,紧闭的庭院大门被人从外边踹开,吱呀一声惊醒了里边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