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月清。
对于她那样的人,或许“无知”也是一种幸运。
快要接触到世界认知的壁垒,但没有与之相应的实力,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更多的只会是恐慌。
法师守护的世界到底是明晰还是混沌,或许他们也不清楚。等到真相展露的那一天,是不是还会有人倒打一耙。
“谁允许你隐瞒我们了。”“如果你们不藏起来的话,我们早就可以保护自己了……”诸如此类的话语。
人类还是在有限的认知中行走,但异种不是,也不管。它们像是直立在二维人世异物,你看不清,亦不知。
谁知道呢?也许这一切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里都会保持原状。
林江把自己摘得很清,起码他并不觉得自己对此要负什么责任。
不觉得自己是法师,只是个路人。
超凡什么的,只是普通人的臆想。保护什么的,听起来就是易碎物的言辞。不过人本来就是脆弱的,任何一个生命都是……
林江边走边想,走到夕阳边碎,被少女打扰。
“我之前做了一个梦。”习满茵的声音清甜,“好长好长的梦。”
“什么梦?”
冷冷清清的好像一直都是如此,年冬的寒风早晚总要吹至。
“北极。
“我好像去了北极,好大一片雪原。有雪橇,白色的好大一只小狗。”
“好大一只,还是小狗呢?”
林江走在前面也不转身,笑着问。
“噢,我感觉就是小狗。”
习满茵的话语里似乎有一种难以理解的纯粹,让人一下子就相信她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梦是离析的,所以林江不奇怪。
“我一直走……
“一直走……
“走到周围没有树林,只剩下开阔的原野白茫茫的,好像只有自己黑黢黢。有风,但不会觉得冷。
“不知道为什么我时常抬着头。”
只是天上渐渐浮起翠芒,好似洒落天光。
数道极光蔓延而来,只剩下星河苍点。
“怎么了?”
不远处的小吃街明亮着火光,习满茵却看不见林江的脸了。
“怎么了?”
只听到第二声,才回过神。
习满茵小跑着到他身侧,酝酿了一会。
“老板,四根淀粉肠,再来两份烤面筋,不要辣。”“好嘞!”
“我好像拥抱了极光。”
小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大部分是刚下课的大学生,天色渐晚,烟火正浓。
“什么?”
有些吵了,林江没注意习满茵说了啥。
习满茵不说了,只是捂嘴笑了笑,然后开口道:“我说!晚上吃啥!”
林江扫了一圈,最后走近了一家小饭庄。
习满茵坐在他的对面,他背着街。
饭店里外算不上人声鼎沸,也不至稀稀落落,时有车辆停靠。
“林江,你有什么想要去做的事情吗?”
林江看着她略显恍惚的眼神,一下子以为问的不是自己。可习满茵看的就是这边,只是似看非看。
“我?”
“对啊!”
冒着热气的盘子一个个端上餐桌,旁边的客人举杯欢畅。
“算是有吧。”
习满茵捧着一杯从隔壁买来的冰粉舀了几口,低着头,眼睛却不停地往这边瞧。
“是什么呢?”
“硬要说的话,也没有,现在就是打算把这里的事情解决掉。”
然后,慢慢走,找一个人,说一些话。
少女听了端坐起来,很关心地问道:“是不是有点麻烦?”
林江摇摇头,插起一个章鱼小丸子塞到嘴里。
“没有头绪。”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务必麻烦我。”
不过林江不以为意,轻轻笑过。
“到时候肯定会麻烦你的。”
吃完晚饭,两人沿着小吃街一路向下。前边黑逡逡的,像是另外一个遗世独立的沉眠村落。
只是走近了便停下来。
林江望着前边寂静的小道,从虚无中攒出一道火光。微微的火光照进深邃的镇落,在说有客人来访。
旧式的房屋落满了时间的痕迹,砖瓦陈色,墙花破碎。
路边有高竹迎风曳动,忽然晃得明月高悬。
习满茵看着前边,又看看林江手里的火光,突然用手靠了过去。
火焰先是避开女孩的手,随即依附在她的掌边。
两个人默契地向里面走去,漫长的道路上回响起两种清晰的步伐声。
房屋里没有灯光,一路下来不见一户人家。
时间明明还早,不知道是不喜欢开灯还是早早睡去。
“其实……我挺喜欢住在这种地方的。”少女的声音悠悠响起。
“这就是你说的,想要去做的事?”林江侧过脸问道。
“哈哈,只是想……”习满茵沉吟片刻,“其实更想做的事情还挺多的。”
“比如。”
“去找夏姐姐。”习满茵的语气好像一下子雀跃起来。
或许对她来说确实是高兴的事情。
“前几个月不是还见过吗?”
“是啊,可是不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吗?林江要去哪里过呢?”
“我?”林江拐到一条小土路上。
“嗯——”
习满茵的声音很轻,让林江联想到初见的夏眠。
那时候的夏眠还没有那么成熟,还没有这么独当一面。
不过是个可爱的小女孩,人见人爱。跟习满茵相比,夏眠无论是对谁似乎展现的都是活泼可爱的一面。
习满茵对熟人貌似也是,不过对陌生人就略微高冷些。
“盐埠那边你什么打算?”林江想想,还是先问了习满茵。
那边还有个人照顾习满茵的生活,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
“没关系的,其实他和我接触很少。反倒是不去找夏姐姐的话,过年我还不知道去哪呢。”
林江意识到话里有一些埋藏的往事,恰恰是最不好开口的。
两人间沉默了一会,不知不觉也走入深林。
竹林密而空旷,月落而不满,小路渐隐风林。
很亮堂,以致不需要火光,反是手中的焰火扰了一分清净。
他将火花湮灭,淡然开口:“那过年,我也去灵安好了。”
“真的?”少女急匆匆地问道。
“嗯。”
到时候年初估摸着还得串不少门。
“一起吗?”
少女的眼里装着恍若井水的月光。
林江移步向前,轻轻推开俯下半身的粗竹。
竹林其后,入眼之内,田地几亩,星落宽江。
青年轻握几缕月华,蓦然回首,手中的华光化作一支玉簪。
“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