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总是这样,光怪陆离,有的时候自己也无法理解。
不过更多的时候令人陶醉。
朦朦胧胧的记忆里,他回到小时候住的小镇。
总的也就几条交错的街巷,大道却似乎比今日的还要宽敞不少。
周围的许多孩子都互相熟识,但那个时候要说朋友的话还是不及的,只能说是玩伴。
林江看到屋后的山丘上寺庙响钟,草木斜山。
小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的好奇心和用不完的精力。
看那平房连瓦,小桥流水。
那时候总是好奇着前面,再往前,在这条小路的尽头是谁的屋院?
拐过这条街,前面是河是山是别院?
他那时候是不打水漂的,因为人总是高水一头。
看水,人总是俯视,与沉寂石桥旁的栗子树一样的。
树总是大的,小孩子眼里只有大树,在记忆里更是愈发高大,直到屏住整个夏日的天空。
走过短短几米的石桥,便是连着两户门面的便利店,所有新奇的小玩意都那么挂出来。
只可惜他很少买,只是看着别人来往。
靠在树下,时常有着要不要拿弹弓打下一颗栗子来的妄想。
儿时的世界有范围,却没有限制。
那时走过山脚下一个桥洞,再往沿着路小走一百米就可以看到敞开的高速公路。
他偶尔蹲在路边,撑着脸,看着车辆来往。
那时候车是少的,看到不一样的就觉得新奇。
这条土路从高速上横穿过去,在路的对头是一片蔓延无边的水田,山水田连天连水。
世界只有这么大,却也很大。
长大的他像一个异客踏入这个世界,看他们抓鱼摸虾捣田螺,看他们光着脚丫坐在田边。
在高速对岸的水田里,小林江身旁坐着一个姑娘,其他的孩子正从水里出来,有的也已经在回去的路上踏着夕阳。
他依稀记得那个女孩好像和他同姓,在那些日子里,总有小伙伴来他的屋子里做客,那个小姑娘也是少不了的。
可所有的都匆匆,林江还没到上学的年纪便搬走了。
往后的岁月肆意拖拽,画面在林江眼前化作流光,毫不客气。
再回过神,那宽敞的大道上停满了车辆,小溪边上、石桥两侧都围上了栏杆。
林江从这个世界抽离出来,将自己唤醒,不愿打扰记忆里的那份美好。
醒来的时候,瀑挂的星辰带着满天的凉意坠入心中。
他从雾峰山顶坐起,看着夜晚的流云镇亮起灯火,月光拂照群山。
想来那班人也应该已经走了。
流云安然,自然是林江所希望看到的。
如此,离过年还有些许日子。
山的那头,林江还没有机会瞧见。趁着这个机会,倒是可以去瞅一瞅。
山巅之上,几十公里外的海风拍面。
被群风品味,此刻还剩有淡淡的咸味。
林江踩着明暗交织的天际线,向大海漫步。
……
海风扑鼻,甚是嚣张。似要把你的帽子摘下,再轻吻你的额头。
海岸边的渔船已经出发,沿岸显得几分空旷。
常有飞鸟停落,林江叫不出名字,只是看着它们收翼停步,然后再展翅高飞。
林江买了一根鱼竿在,坐在海水撞击的栈道上垂钓。
一天下来,许多行人经过。
有人好奇他的穿着,也有人善意地开口提醒他。
“哥们,你在这钓怎么掉的到啊?”
林江也不开口,甚至还晃晃鱼竿。
不少人不理解,带着疑惑的表情走开了。
他就干坐了三天,看船只往来,旅人踏足。
太阳从右手边的海水里爬起来,在从西南的群山之中落下。
第三天的时候还下了场不小雨。
雨里很是有海的味道,算得上波涛澎湃。
后来他想了想,觉得可能不是雨里有,而是大海近在。
第四天的傍晚,一个小黑点从海平面升起。
黑点在林江的瞳孔中慢慢放大,直到夜深了,一艘不大的渔船才在岸边停靠。
海风吹拂起林江黑色袖袍,昨日的大雨没有淋湿他的衣物,很自觉地避开了。
渔船上的人下来,带起一股新鲜的腥味,随着陆风带到林江身边。
林江提杆而起,虚若无物的丝线在岸边的灯光中忽隐忽现。
他从那群船员身边走过,轻步无声。
不会有人在意他的桶中空无一物,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线末压根就没有鱼钩。
拐过街角的时候,林江稍稍停留,在视线边缘看见那天在山上遇见的那个男人也从船上下来。
他想着缘分巧妙,左手把红色的水桶放在地上,顺便压了压帽子。
也就在这时,一条快有一米长的鱼从五米外的海面一跃而起,径直落入林江的桶中。
林江微微一笑,左手提桶,右手持杆,大摇大摆地沿路回去。
要是白天话,可能还会迷路吧,天晚了返倒只能早些回家。
……
“老板,做不做?”
一声清晰的喊声从门外传来,还有沉重的东西放在地上的声响。
什么东西啪嗒啪嗒的拍打着桶壁。
老板放下刷视频的手机,走出店门,一条大鱼在木桶里活蹦乱跳,但就是怎么都跳不出去。
林江又对老板说了一声,挥手指着那条大鱼,实则在不意间落下一道禁制。
“行啊,这得有五十斤啊!新鲜!”
自己上来的,能不新鲜么?
“很大?”
“那也没有,这么多年更大的我也见过。”
老板装作见过世面的样子,林江盯着他的啤酒肚看了一会。
“要不这样,”林江把鱼竿靠在门口,“我请你吃鱼,你请我喝酒?”
最后只是开开玩笑,毕竟林江也不差钱,不过老板也肯送几瓶酒给他。
老板坐在对面,几口白酒入喉,不一会就面红耳赤起来。
他摆摆手,故做肃容,“你别看我,我这是过敏,不信你等会看内。”
林江也不在乎真假,只是一口鱼一口酒,一颗花生,三两句话。
“这盐埠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哪有,每年也就一个样。”
“那有没有什么对于外人算是新奇的事?”
“也没有……不过要说热闹,十天半个月后就是集会了,到时候倒是热闹。”
“哦?怎么个热闹法。”
“倒是不就知道了,不过也没什么别的看头,就看那一下就没劲了。”
“那我该看看。”林江松了身,向椅子上随意一靠。
话到热闹,林江这人生地不熟的,老板好奇了,就问你这鱼是哪整的?
林江夹起一颗豆子,挑到嘴里。
“当然是钓的。”
老板当即吐出一口浊气,笑了起来。
“你这小子还真会吹!还说是自己钓的呢?”
林江又闷了一口酒,想了一会:“也对,不是钓的……”
老板手轻轻抬起,又放了下去,只是笑了笑。
“我就说嘛……”
不过立马就被林江打断了。
“自己上来的。”
老板一顿,还是喝了口老白干。
“你这就没意思……”
说着还起身走到门口,拿起鱼竿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