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梧下界,以重金购兰亭楼序,一时间竟在长安引起不小轰动。
隋馆君难得起个大早,李世民晨醒时院中干干净净。再一看,她独自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疑惑的看向齐元,齐元也错愕的摇摇头。李世民装作看不见绕开她上了马车,隋馆君小跑跟在后面询问:“殿下可是要去赴徐少卿的宴?可否带奴婢一起?”
“带你去给我找麻烦?”他突然的急停隋馆君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在他胸口上。吃痛揉了揉额头,一时语塞,拍拍马屁道:“殿下是何许人?身边怎可没有侍女?以往是没有,可现在有我了,理应随侍左右。”
大理寺少卿徐梦泽年轻有为,年仅二五便委以重任身居要职,也是历年来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三十龄的寿宴自然不少达官显贵,富贾商人携家眷到场,场面一度欢快融洽,直到李世民的马车抵达,相谈的声音小了不少,直至鸦雀无声……
“他们好像不太欢迎我们。”隋馆君在他耳边轻声说。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众人作揖行礼,个中商人惊讶之余也现学现卖。
李世民掠过众人,走到徐梦泽身旁,献上薄礼一份,而后对着众人说道:“此番前来只是为徐少卿祝寿,诸位随意就好。”
“殿下说的对!诸位随意!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尴尬的气氛终于过去,隋馆君如释重负。远远地看到隋晚点头哈腰走了过来,不出她所料,张嘴先将她训斥一番。
“爹……”
“别叫我爹!”隋晚甩开她的手,转眼就对李世民点头哈腰,“老臣见过太子殿下,小女顽劣,定是给殿下惹了不少麻烦,回去了老臣定好好管教!”
李世民若有所思点点头,“确实惹了不少麻烦,不过也并非毫无用处。”
隋馆君趁二人交谈间隙混入人群,起身时撞到了来人心口上,她连连道歉却不断看向身后,担忧着被李世民发现,长梧眼含热泪抓住她的手腕,隋馆君有些无奈挣脱手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原本粗鲁的声线在看清长梧的样子后都变得娇嗔。
青衣飘飘,素簪裹发,眸若星辰,看起来千尘不染,说不出的雍容雅致。一如诗中所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玄音,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玄音?你认错人了。”她愣了半晌,即使留恋他的相貌,但眼前玩乐最大。
长捂几度覆上她的手腕,“我怎么可能认错?你我相识了数万,数年,怎会认错?”
隋馆君暗自惋惜,此等相貌长安城找不出几个,可惜是个傻子。
“你是何人?大庭广众与本王侍女拉拉扯扯?”李世民神情冷漠,缓缓走来。
隋馆君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藏到了李世民身后,小声说:“这人似是吃醉了,非说与我相识,我何德何能攀附这种货色?”
“听你口气似乎还觉得可惜了?”
一旁的长梧幡然醒悟,身为凡人的玄音已然没有记忆,鲁莽行事反而适得其反。即使如此,还是难免压不住内心的失落和满腹委屈。
“是在下唐突了,我见姑娘与我一位故人模样无二,一时错认,敢问姑娘芳名?来日登门赔礼。”
“既是误会一场,不打不相识,我叫隋馆君!”
“在下长梧。”
她微微愣了一下,欲言又止,陌生的名字一下就击中了内心的柔软,隐隐觉得在哪听过……
李世民拉她离开,留下一句“赔礼就不必了,太子府的人没这么斤斤计较。”
隋馆君时不时掀开帘子探出半个脑袋,李世民缓缓睁开眼凝视她,“你看了一路了?到底在看什么?”
她依依不舍放下帘子,一本正经道:“我总觉得有人跟了我们一路。”
李世民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愠怒,掐着腔调说:“你不会在看方才那人吧?我每日被人追杀,有人跟着早就发现了。”
明媚天空下,长梧衣袂飘飘仙气凛然立于红瓦房檐……
“去把院子扫了。”李世民怒气冲冲走在前,齐元大步跟上,隋馆君就着扫帚砸向他,大骂:“鸡都没打鸣我就扫了!又在发什么疯?!”
“不扫就五月为期。”
齐无跟着进了书房,隋馆君扫帚还没拿热就见他被赶了出来,幸灾乐祸的她赶紧凑了过去,“你也被赶出来了?”
齐元不禁抱怨,“也不知殿下最近是怎么了?一点就燃,方才不过提到在少卿府中遇到的公子就将我赶了出来。”
隋馆君恍然大悟,激动的比手划脚,“我明白了!你家公子一定是看到比他俊朗的男人心全妒忌!”
“啊?是这样吗?不过那位公子确实仪表堂堂,气韵雅致。”
“是吧是吧?你也觉得?咱俩眼光一致哎!哎你说是李世民好看,还是长梧公子好看?”
齐元格外认真在脑中回忆长梧的模样,李世民悄然无声出现在身后,“本王看你如此难以抉择不如将你许配给他?”
“属下不敢!属下对殿下绝无二心!”齐元终归太年轻,三言两语就被李世民唬住。
“你呢?”
隋馆君指了指自己,笑容逐渐猥琐,“谦谦公子,夫复何求?”
李世民抿紧唇瓣,狠狠摔门离开。长梧站在房顶俯视,知她只是言语中的玩笑,但仍觉得欣喜,低头看看手心的龙鳞,银光闪烁有了温度,他万分确定是她无疑。
入夜,她挑了灯坐在院落,皎洁的月光衬得小脸通透明亮,水蓝色锦衣把夜色的清冷衬托到极致。
温暖的手心捂上她的小嘴,绝美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前,一双眼睛湿漉漉看着她,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长梧将食手指放在唇瓣上,隋绾君乖巧点头。
“你是如何进来的?”
心长梧指了指墙围,柔声道“翻墙进来的。”
隋馆君像突然找到了共同话题,热情邀他落座,“长梧公子也喜欢不走寻常路?且坐下说。”
“听姑娘这话……”
“公子有所不知我三天不翻我就难受,难怪我对公子一见和故,这是缘分啊!”
长梧一时接不上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讲述这一世的际遇。
高亢的情绪逐渐失落下来,她耷拉着脑袋有些懊恼,“要是现在有壶好酒就好了!”
话音刚落,长梧就从身后拿出一壶佳酿,笑急绵绵道:“刚好带了。”
她伸长了脖子看向他身后,好奇道:“变戏法吗?方才怎么没看到?”
花前月下,美酒相衬,隋馆君很快就喝得醉醺醺,执意独自回房的她却在门外呼呼大睡起来。他蹲下身去,拂去垂在眉眼的碎发,温柔的把她抱回了房,摘去头上的珠钗后又反复检查掖好的褥子,迟迟不舍离去……
她睡得很沉,好像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那里云雾缭绕,洁白荧石砌成的宫殿,满天星河就在眼前,一伸手就可以触到千万星辰,仿佛置身于仙境, 一睁眼就看到……李世民?不不不!定是看错了!她再次合上双眸,缓缓睁开……李世民?这不是梦!
“你在我房里干什么?!”她赶紧把褥子往上提了提,脸上还留着晨醒的红晕。
“好吃懒做,你,你不是想回隋府吗?收拾收拾我送你回去。”
隋馆君二话不说跳下床塌开始收拾包袱,嘴里振振有词:“太子一言驷马难追,其实你早就该放我走了,毕竟我待在太子府的弊大于利,嗯?人呢?”回过头来李世民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齐元停好马车走来,看到李世民只身一人遂问:“殿下,馆君姑娘不跟我们一起吗?”
“不去,她要回隋府,先送她回去。”李世民一头钻进马车。
“奇怪,她不是最爱玩乐吗?”
隋馆君火急火燎赶来,一头钻了进去。
齐元慢吞吞驱动马车,闲聊道:“馆君姑娘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吴县吗?”
隋馆君问字头上冒,“去吴县?你们要去吴县?早说啊!”李世民干咳两声躲避着看向外面。
“啊?殿下不是去请邀你同行吗?”
李世民一时成了众失之地,义正言辞道:“那种地方有什么可去的? 此行并非玩乐,再说你不是每日盼着回去吗?”
“最初我的确是日也盼夜也寐,但我突然想通了!回去了也是被我爹关着,与其这样还不如在太子府自由!”
李世民一边擦拭着刀剑一边调侃她:“敢情留下来是为了玩乐,像你这样的女子谁敢娶?”
隋馆君不以为然,齐元在马车外插了一嘴,“殿下,属下以为馆君姑娘天真烂漫,倒是与寻常姑娘有些不一样,日后所嫁之人必定也是人中龙凤!”
“如此张扬跋扈,你管这叫天真烂漫?”
去吴县的路程并不算近,她叽叽喳喳几乎一路没停,但很奇怪,他并不觉得聒噪……
长梧看在眼里心里泛起一阵酸意,微风灌进宽大的衣袖,迎风而立的身子显得无比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