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种眼神，夏雨澜这种眼神，我见过。
父母出车祸去世的时候，邻居大妈，包子店阿姨，初中老师，统统都对我露出过这样的神情，有一种难过，更有一种隐隐的责备。
毕竟，若不是那天，我心血来潮，在父母下班回家之前，求他们给我带一份东街的肠粉，他们也不会绕路，更不会遇上那一场连环撞车案。
所以，知道实情的人，对我总有一种隐隐的责备，看我的眼神，复杂得很。
夏雨澜也是如此，但我知道，她的眼神，不似那些人一样，对我充满着恶意，她有一种对自身的责怪，也有一种对我的责怪。
我想，夏雨澜大概会问我，是不是学了可能会得到五弊三缺诅咒的道术。
她问，夏雨澜真的问了我，用略有些沙哑哽咽的声音，说：
“斌彬，你是不是真的学了道术，有了五弊三缺。”
“我...”
我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一样，只能发出咔咔的响声，变得有些焦躁和不安起来，随后，我说：
“别说话啦，乖，护士姐姐说了，你该好好休息。”
夏雨澜很虚弱，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呜咽着有些粘液沾着的嘴巴说：
“你是我的谁啊，凭什么为我做这么大的牺牲，你凭什么？！”
这是长期没有喝水，口腔就会分泌的粘液。
我摇了摇头，说：
“不是，我是为了能耍帅，才去学的道术，你知道吗？学了道术之后很帅的，可以飞檐走壁，我现在还能和超能力者一样，放蛇出去咬人，以后再有傻逼在路上堵我，都不需要你报警，我就能把他们全部打趴下。”
我说着说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夏雨澜不知怎么的，嘴角也挂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说：
“你果然知道，那时候是我报的警。”
我打了个哈哈，回忆也开始响起协奏曲。
那时候，我还没有开始学截拳道，因为父母双亡，身上又有点钱，所以，初中学校的混混，就老是来堵我，要我给钱。
我那时候身材瘦弱，害怕校园暴力，每次都给。
可是他们要的越来越多，我的租金都快被他们拿光了，于是我开始反抗，反抗的结果，就是被暴打。
这也是我讨厌纹身混混的原因，一整天正事不做，就会拦住我这样的初中生打劫。
有一次，我反抗地特别狠，也就被打得特别狠，他们险些要把我打死，未成年人打架，通常都没有分寸的，作恶都是把人往死里杀，毕竟他们的心里，没有法律的约束。
我那时候，感觉我都要死掉了，眼里都看见了血色的天空，血色的月亮。
最后，警笛声响起，我才得救，那时候，上救护车之前，我就听到了有一个很好听的声音，说：
“去学点武术吧，你还没到十六岁，筋骨还能拉开，学点武术，或许会好一点。”
我很熟悉夏雨澜的声音，因为我经常看她。
很快，我就去报了班，学习了截拳道，我的武术天赋很不错，加上身体基础也好，所以很快就脚踢北海幼儿园，拳打南山敬老院了。
重新面对那群拦截我的混混，我嘴角冷笑，直接报警。
开玩笑，会武功也不能轻易一打三啊，你以为我是宇智波鼬啊？生来就叫一打七啊？
不过，随着我报警几次之后，路上也是没有了混混的存在，不过，我偷偷看夏雨澜的次数倒是多了起来。
等我从回忆中惊醒，车子已经停下，我直接抓住扁担车抬了下去，说：
“我是她哥。”
说着，就跟随护士们一起把夏雨澜推进了病房。
由于不是急病，只能算是惊吓过度和长期处于阴冷潮湿环境中不吃不喝，所以医生们诊断一遍后，都说只好好好休息，打点葡萄糖和生理盐水，晚上说不准就能吃一口热乎饭了。
我把医院的款子结了，就回到病房了，看着窗外已经缓缓向西面移动，还没坠落的太阳，我就知道，大约是已经到了下午三四点，再过三四个小时，真正的挑战就要来了。
我看着一旁熟睡的夏雨澜，心里也是微微泛暖。
她的脸色已经红润了起来，整个人比刚刚明艳不少，但我知道，这些，有可能都是回光返照。
因为从地下古墓把夏雨澜背出来的时候，我的背后，传出了极其冰寒的冷意，就像是我背着三四只厉鬼一样，冷得让我的骨头都有些发酥发麻。
我从来就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寒意，我甚至觉得，如果我今天下墓之前，没有先拜师学艺，和黑蛇融为了一体的话，我这时候，大约都要被透骨的寒意把我的身子都给结成了冰雕。
冰膨胀起来，会比水的体积多十一分之一，若是真的被冰住了，说不准我的血管会在一瞬间被膨胀的冰柱撑成破碎的拉稀大肠呢。
我苦笑了一下，接着打通电话给刑副队长，说：
“刑副队长，曹警官怎么样了？”
刑副队长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手机里却没有啪嗒啪嗒的声音，所以大概率他身边有人，通常是病人或者孩子，他说：
“没事，老曹已经醒了，你想和他说说话吗？你要什么的话，我现在去给你准备。”
刑副队长快言快语，又心思敏捷，所以很快就能猜到我这是在夏雨澜的病房，且不放心离开，所以刑副队长的语气里，也带着一些愧疚和歉意。
我说：
“我需要一沓黄纸，半桶朱砂，最好是那种零几年的黄色草纸，对，就是以前农村人经常用来擦屁股那种，我也在外婆家待过两年，经常用。
还有，八卦镜，和两个电池好，续航久，防水防摔的军用手电筒，最好一大一小，大的能敲人，小的能捅人那种。
哎呀，您放心，这东西的数据，警方一定有，我就算真的作奸犯科，也犯不着用警察给我的道具啊。”
听我说完，刑副队长也是说了一声好，接着，我就说：
“我想和曹警官说两句话。”
刑副队长嗯了一声，之后，我就听到刑副队长在那边说：“老曹，斌彬那小子，想和你聊两句。”
没两秒，我就听到了曹警官的声音，说：“喂，是斌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