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面斜坡下是一条长长的沟壑,沟壑里常年生长着高高的蓬草,灌木,也生活着蚂蚱,蛐蛐,青蛙。
有一个勤劳的浪荡子就在这沟壑里钻进灌木丛、草丛里寻找他需要的宝贝。
他的宝贝蛐蛐,震山大将军被咬死了。
他带着家奴要在这里重新再抓一只,重振自己的威风。
方圆爬上墙头的时候,浪荡子也正瞄准了一只油光锃亮,头大腿粗的家伙,此时,一只蛐蛐儿正撅着屁股在一根草棍儿上叫的正欢,声音洪亮,这只绝对打遍青州无敌手。
浪荡子不敢大意,追了这只蛐蛐儿很长时间了,他静静地盯着它,忘了周围一切,屏住呼吸猛地扑了过去,嘿!抓住了!
方圆闭着眼睛正好跳下来,掉在了浪荡子身上,你说巧不巧吧。
虽然有人垫底,方圆也被摔得头昏眼花,她缓了一会儿才挣扎着爬到了一边。
方圆见自己身下是一个穿红色长袍的年轻公子哥,他翻着白眼,气息微弱,手里还紧紧攥着什么。
方圆心知他给自己做肉垫,自己才侥幸安全着地,心里充满歉意,不可能自己砸死他了吧,那可真是罪过。
她连忙爬到这公子哥旁边,拍拍他的脸蛋,又用力掐他的人中,好一会儿,这公子哥才缓过气儿来。
“哎吆!我的娘哎!砸死我了!”公子哥睁开眼睛徐徐说道。
方圆凑上去充满歉意地说:“大哥,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没看到你从草层里面窜出来!”
公子哥摸着后脑勺慢慢坐起身,他还有些懵懵懂懂,他看着方圆:“你从哪里出来的?”
方圆不敢说实话是从上面院子里偷跑出来的,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杨树,心里有了主意。
她皮皮赖赖地站起身,含含糊糊笑着说:“哈哈,真是误会,我今日没事想上树摸鸟,不成想掉了下来,哈哈,就砸到你身上了。”
公子哥脸色煞白,他慢慢站了起来,低头想了想,猛的摊开手掌,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我的震国大将军啊!”
方圆被他的惨叫吓了一跳,她瞪大眼睛看着公子哥,只见公子哥面色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手心里托着一只捏扁的蛐蛐儿。
方圆不禁笑了:“什么震国大将军,这不就是一只蛐蛐儿吗?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公子哥如丧考妣,连连跳脚:“赔!你给我赔!我在这沟里已经待了三天了,才看到这么好的蛐蛐儿,今日你不赔给我,就跟你没完!”
方圆暗叫倒霉,这有钱人都傻成什么样儿了,玩蛐蛐儿都玩疯魔了,在这沟里三天为了捉一只蛐蛐儿?
这个季节是五月底的天气,又热又闷,在草层里蚊虫叮咬他怎么能忍受。
方圆愣在那里,不知怎么才好,她跑出来换了衣服,也没有钱。
公子哥一把抓住方圆的衣领,气势汹汹地说:“给你两条路,第一,你给我找一只同样的震山大将军!”
方圆怯生生地问:“第二呢?”
公子哥气呼呼地说:“第二,你有钱吗?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有钱人,算了,没有第二了!”
方圆喘了口粗气,挣扎道:“要不,要不,我给你干活抵你的蛐蛐儿吧!”
公子哥翻了翻眼皮,看着方圆不屑地说:“我这里就不缺奴仆,你又瘦又小能干什么!”
方圆转了转眼珠道:“比如,比如洗衣服,做饭什么的。”
“哈哈……”公子哥笑了,“我家里洗衣做饭的要多少有多少,还用得着你这样的?”
方圆看着公子哥的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正是读书的年龄,他这个样子让先生头疼的那一个。
自己在读书的时候,学堂里有一个王爷的孩子,天天让她帮着做功课,搞得她好烦。
如今她有了办法,笑眯眯地说:“我可以帮你做功课,保你不被先生骂。”
公子哥眼睛一亮,他动了心,随即松开手,低垂着眸子看着方圆:“你会写字?”
方圆赶紧自夸道:“我读书很好,功课写的又快又好。”
公子哥脸上有了喜色,他不放心地对方圆比划了一下拳头:“敢骗我饶不了!”
方圆缩了缩脖子,肯定地说:“不会,放心好了!”
公子哥懊丧地看了一眼满地荒草,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尘土。
他拽着自己的袖子闻了闻,他这件衣服又酸又臭,自己皱着鼻子道:“衣服都馊了,算了,回去吧。”
说完,气呼呼地转身上了斜坡,语气带着怒意道:“跟着我,不要想着逃跑!如果你敢跑,抓住我会打断你的腿!”
方圆连忙跟上,陪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跑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斜坡,不远处是宽敞的大道,再不远处就是逍遥居。
方圆低着头,害怕逍遥居里的人追出来,不过还好,逍遥居静悄悄的。可能国师还没回来,翠儿被绑着动不了,暂时还没人发现自己跑了。
方圆心里“砰砰”跳的厉害,她低着头,不敢朝逍遥居的方向看。
大道的旁边,停着马车,还有两个男仆,一个是书童,一个是马夫。
公子哥为了抓蛐蛐儿废寝忘食,实在累到不行,才回到车里睡会儿觉。
两个男仆从看到公子哥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忙低头施礼。
方圆见不是公子一人在这里,排场还不小,带着仆从,便问道:“公子,你下去抓蛐蛐儿为什么不让他们帮你?”
“帮?”公子哥鼻子“哼”了一声:“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上次蛐蛐儿没捉到,我的马车还被人偷走了,回去找马车废了多少事?”
两个仆从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
“我们回府!你跟我上马车!”公子哥的前一句是跟那两个仆从说的,后一句是对方圆说的。
方圆正害怕暴露行踪,不成想让她去马车里,方圆连忙乐颠颠地上了马车。
公子哥在车上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正在换衣服,方圆有些害羞地扭头看向别处。
公子哥“咦”了一声,他看着方圆,“你害羞什么?”
方圆“咳”了一声道:“虽然我也是男子,毕竟我们不熟,你这个样子别人会不会以为我们是断袖?”
“断你娘的袖!”公子哥把一大包脏衣服扔到了方圆的头上。
“你个娘娘腔,假正经!弄死了我的震山大将军,快点,我的作业在你的脚下,先给我把作业补了!”
方圆忍着气,把脏衣服收了收包起来放在一边,又从马车的角落里,找到了公子哥的书本,毛笔,上面布满了灰尘。
方圆用嘴吹了吹,又用手拍了拍。
马车里的东西真齐全,还有一张小小的书案。方圆把东西摆好,打开书,扉页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大字:诸葛斌。
方圆“扑哧”笑出声来,抬起头正对上了公子哥有些愠怒 的脸。
方圆从砸昏他到现在,一直没敢仔细看他,如今她正对着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