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又羞又气,低着头跑进了花园,她害羞到无地自容,觉得被戏弄了。
花园里雪还未融化,太阳照在院子里,亮堂堂地,是吹气成冰的天气。
方圆只穿着短袄长裙,没有穿斗篷就这么从温暖的屋子里跑了出来,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方圆从小父母双亡,跟着爷爷缺衣少穿,粗茶淡饭,虽年龄小每日里也有干不完的活计。
到了国师府后,锦衣玉食,还有人伺候着,与英俊潇洒的国师朝夕相处,这个年龄段又是少女怀春的时候。
国师弄了一些男女情爱故事画本,本意就是不怀好意,歪打正着,方圆一颗芳心真的萌动了。
方圆无助地站在雪地里,不知要去向哪里,她这个年龄对情爱似懂非懂,饶是她聪明非凡,也想有人能理解自己。
正气恼的落泪,一件温暖的斗篷披在了身上。方圆高兴地以为是国师害怕她冷,送了衣服来,回头一看,确是翠儿。
方圆嘟着嘴道:“谁让你送来的,还冻不死我!”
翠儿笑着施礼道:“小姐这是跟谁置气怎么哭了?我想小姐该下学了,去接您,大人说您在园子里,就送来了,我们回去吧!”
方圆叹了口气,原来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当下擦干眼泪,撇着嘴道:“风大迷了眼睛,没事儿的,走吧!”
皇帝下了御旨,丽水水域今年经常发生洪灾,淹死了不少人。
地方官员派去一个失踪一个,附近的老百姓说丽水有妖物吃人,洪涝都是那妖物弄得,特委派国师前去解决。
丽水距离京都路途遥远,国师带着方圆,驾着马车一同前去。
自从进了国师府,方圆就没有出过远门,最多在京城里黑猫陪着转一转,这次出来,方圆高兴坏了。
自从跟国师闹了矛盾,方圆也不跟国师读书了,国师要她写字,就在自己房里勉为其难地抄一篇经文蒙混过关,国师倒是也不苛责她,只要她写的差不多就行。
这一次同国师一起出门,心里早就把之前的不愉快忘的一干二净。
本来国师骑马,方圆同苗三郎在马车里,她看到外面天高云阔,鸟儿翻飞,一颗心早就飞了出去。
她嚷嚷着也要骑马,国师宠溺道:“没有多余的马匹,你不许闹,坐在车里老老实实的!”
方圆哪里肯听,闹得极了,国师只得坐进了车里,方圆上了马。
方圆小时候家里有马,骑过马,这一次,马鞭握在了手里,有了自主权,起先坐在马上还是稳稳地慢悠悠的走。
慢慢胆子大了起来,扬手对准座下马就是一鞭,这匹马是国师骑的草上飞,不是一般的马,是匹宝马良驹,夜行八百,日行一千。
方圆骑在它身上,本来就不情不愿的。这样的马聪慧认主,脾气也大,能让方圆骑就很不错了。
方圆猛的给它来了一鞭,它哪里受过这个罪?
扬起四蹄,风驰电掣一般不分方向就跑了下去。
国师坐在车里急得跳脚,连忙命灵羽去追。灵羽的马没有国师的马脚程快,只能在后面尾随跟了上去了。
草上飞驮着方圆不知跑了多久,只想把方圆摔倒地上,方圆紧紧抱着马脖子才勉强稳在马鞍上。
后来,草上飞跑的有些力乏了,才慢下了步子,停在路边吃草,方圆也从马上下来。
这时,日已西斜,天色已晚,这匹马驮着方圆跑了一天,国师他们也不知在哪里。
方圆倒也不急,她本来就是随遇而安的性子。抬头看看四周,前面是一条很宽的河,水面波光粼粼。
左面是树林,右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良田,远处是连绵不尽的山峦,夕阳的余辉撒在万物之上,仿佛一切都镀了金。
四处没有一个人,静悄悄的,草上飞在身后打着响鼻,慢悠悠地啃着草。方圆走近河边,河水很深,显出灰蒙蒙的样子。
她蹲下来,洗了洗手,伸手又撩了把水,刚要洗脸,却见水底有一个人在对着她笑。
方圆以为眼花了,低头细看,确是一个长长黑色头发的女人脑袋在对着她笑,眯着小眼睛,嘴巴张了开来,一直裂到耳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和红色的长舌。
方圆吓得心里咯噔一下,她从没看到这么奇怪的东西。
转身抬腿吓地撒腿向后跑,河里的人头“哗啦”冒出水面,紧跟了过来。
方圆边跑边回头看,大叫道:“救命!这是什么鬼东西!”
那怪物披散着头发,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对方圆穷追不舍,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水渍。
方圆吓的肝胆俱裂,从小到大没这么害怕过,关键太丑了这怪物。
正跑着,猛然撞到了一堵软墙上,抬头一看,确是撞在了一个穿月白色长袍的年轻男人胸脯上。
方圆大嚷道:“跑!快跑,有怪物啊!”
说罢,绕过那人继续向前跑,那人猛地拉住方圆道:“瑶瑶!”
方圆使劲挣脱开,抬头看了眼前这人,见他面容英俊的一塌糊涂,一双凤目微微上挑,此刻正呆愣地看着自己。
方圆顾不得说别的,她回头指着不远处的怪物道:“那什么,快跑,太可怕了!”
年轻人轻声道:“别怕,有我在!”正在说话,年轻人身后一道人影掠了过去。
方圆还没看清什么,就听到惨叫声响了起来。方圆抬头看时,只见一个穿青色长袍的男人正手起剑落把怪物劈成两半,动作干净利落。
怪物迅速化为一摊血水,四周也静了下来。
“小姐!”不远处,灵羽骑马赶了过来。
方圆推开眼前的年轻人,快步走到灵羽跟前,压着心跳道:“你怎么才来,有个怪物袭击我!”
身后的年轻人眼含着激动的神情,追着问:“瑶瑶!瑶瑶!是我!”
灵羽把方圆护在身旁,施礼道:“这位朋友您认错人了,这是我们家小姐,她不叫瑶瑶。”
方圆刚才一通惊吓,忘记了感谢人家护住自己,连忙端端正正地过来行礼道:“谢谢大哥救命!刚才真是把我吓傻了,幸亏遇到您!我不叫瑶瑶。”
说完稍屈膝,郑重的盈盈一拜。
年轻人连忙以手相搀,有些黯然,勉强道:“没什么,只是一个怨鬼,长的有些吓人罢了。”
方圆脸上露出钦佩之情,仰着小脸指着年轻人身边的随从道:“您的随从也很厉害,对付鬼怪有两下子!”
年轻男人上下打量方圆,声音低沉:“在下重明,可否请教姑娘芳名?是住在附近吗?”
方圆腼腆地说道:“小女名叫方圆,不是这里的人,我的马惊了来到这里的。瑶瑶是您的爱人吗?”
重明点头,眼角有些微红,他扭头道:“是我的未婚妻,她不知跑去了哪里。”
方圆有些同情地安慰道:“放心吧,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灵羽打断道:“小姐,我们快走吧,天也黑了,别让大人惦记。”
方圆忙向重明挥手道:“后会有期,您也回吧。”
重明看着方圆的背影眉心紧缩,心灰意冷,琼瑶作为一个上仙,一万年修为,没有完整地经历过一次雷劫。
只有上一次,自己没在她身边,十二道天雷她只承受了八道雷击,就让她神消魄散,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重明深深叹息,她或许早已经魂飞魂散。自己找了她几百年了,从来没感受到她半点信息。
自己送她的辟邪指环也没有半点踪迹。
也许只是思念她思念的太厉害,才会生出看这么点的孩子,也会像她的样子,他垂头苦笑。
灵羽把马牵了过来,扶着方圆上马,自己也翻身上马。
方圆回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蒙蒙眬眬间,重明站在那里,神色寂寥落寞,看似有无尽的悲伤。